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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恪走在漫天的落雪裡,又想起了顏雲致。
想起那次,顏雲致在大雪中收拾花草,呼吸一下睫毛就顫動一下。
奇怪,怎麼走路的時候也想到她?
是因為……又下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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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下雪了。」
顏雲致站在窗邊,推開了窗。
街邊的路燈已經亮了起來。
風雪催促著夜歸人,早日歸家。
陸燕時勸她:「你身體不好,少吹風。」
顏雲致走回客廳:「我知道,就是開窗透透氣。」
盧姐走過來:「陸先生,咖啡。」
陸燕時跟顏雲致是多年同學,中學時他去過顏家找顏雲致討論奧數題。盧姐曾經還以為他們兩能成一對呢,畢竟這些年來顏雲致單著,陸燕時也單著。後來顏雲致跟寧恪閃婚了,那些不該提的話,盧姐自始至終一句都沒提。
陸燕時接過咖啡:「謝謝。」
他修長挺拔,穿灰色襯衫,套一件英倫風的,笑容溫文爾雅,品了一口咖啡:「嗯,還是在英國時的味道。」
「我很少喝,不知道味道怎樣,」顏雲致回歸正題,「我問你的事情,怎麼看?」
陸燕時露出一副無奈的表情:「拜託了阿致,我不是維護公眾人物名譽權問題的律師。你又在給我出難題了。」
顏雲致:「那你幫我問問別人。論壇里那些罵人的話,太難聽了。」
陸燕時打趣似地反問一句:「就那麼心疼你的小太太?」
顏雲致沒回答:「如果是假的,對於造謠的人,我要求起訴。燕時,幫我跟好這件事。」
陸燕時失笑:「你難得這麼堅持。」
兩人說著話,指紋鎖滴了一下,門開了。
寧恪站在門外,肩上落著雪,髮絲上也有雪。
她看著客廳里站著的人,穿襯衫馬甲的男人,她認識。
他跟顏雲致一同長大。
他至今單身。
寧恪:「陸律師。」
陸燕時想起以前顏雲致逼著他給這位大小姐寫歷史大事梳理的痛苦回憶,笑容有點微妙:「寧小姐。」
寧恪朝他點了下頭,拍掉肩上的雪,沒跟顏雲致打招呼,甚至沒看她一眼,徑直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顏雲致一直看著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樓梯拐角處,才收回目光。
陸燕時:「生氣了?不去哄哄?」
顏雲致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眸,搖了搖頭:「先把正事說完吧。」
陸燕時笑意一斂:「之前你問我股權的事情,我仔細想過了。」
……
寧恪站在陽台上,看著樓下。
她看著顏雲致送陸燕時出去,雪已經很深了,走過就留下很深很深的腳印。
車停在大門外。
陸燕時拉開車門坐上去,顏雲致沒走,在跟他說話,良久才揮手告別。
冬天天黑得早,此時也不過才六點半。
那人站在路燈的暖黃色光暈下,背影端麗溫柔。
寧恪轉身回到房間。
下次她要跟顏雲致提,她不喜歡別人進家裡,有事到外面去談,辦公室、咖啡廳、公園,哪裡都可以,就是不能帶回家。
盧姐又來敲門:「寧小姐,下來吃晚飯啦。」
剛才她在廚房裡忙碌,還沒留意到寧恪回家。也不明白她怎麼就直接上樓了?再保持身材,那也不能不吃晚飯啊!
寧恪知道盧姐做了不少菜。
回來的路上,她還在微信上發來照片,一道一道問她喜歡吃什麼,寧恪被她搞得沒辦法,選了幾道。
換過家居服,寧恪開門:「來了。」
盧姐笑眯眯地看著她:「這就對了。下樓吧,阿致等你,也還沒吃。」
「怎麼沒留陸律師在家裡吃飯?」
「他啊?他過來找阿致有什麼工作上的事情談,根本沒提吃飯啦。」
下到客廳,顏雲致正好從外面進來,寧恪逕自坐下了,也沒對她打招呼。
顏雲致拉開椅子,坐在她對面:「怎麼了,工作還順利嗎?」
寧恪只蹦出三個字:「就那樣。」
盧姐眨了眨眼睛,只覺這兩人間氛圍怪怪的,是吵架啦?
要不然怎麼才回來,寧小姐就不跟阿致說話呢?
寧恪就差把『不想說話』這四個字刻在臉上了,神色淡淡的。
顏雲致也沒再問她。
兩個人都不說話,客廳里很安靜,以至於盧姐在廚房裡的念叨聲如此清晰:「哎吆!我這醋怎麼沒了啊!這酸味哪來的呢?」
寧恪咬著筷子,立刻扭頭看向她。
盧姐被她看得嚇一跳:「怎麼了啊?」
那眼神,跟被她說中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想殺人滅口似的。
她不就是不小心把一瓶醋放倒了嗎?
寧恪這才看清她手裡拿了瓶醋,神色變了變,低下頭繼續吃飯。
顏雲致觀察著她的神色,溫聲細語說:「今天燕時過來跟我談了會工作,他辦公室在裝修,我又不喜歡去外面,就請他順路經過時來家裡坐坐。」
寧恪哦了聲。
還是那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顏雲致繼續說:「不過我想了想,以後還是要約在外面見面好。家裡還是不要請外人過來了,哪怕是熟悉的朋友。」
寧恪抿了下唇,神色沒那麼緊繃了:「沒事,我不介意啊……你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