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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恪流著淚,在路邊慢慢蹲下去。
顏雲致主動提結婚,陪她參加綜藝,到劇組看她,給景落寫歌。
原來顏雲致身體那麼不舒服,而她什麼都不知道。她什麼都不知道。
整個人腦子也亂糟糟的,一會想著十幾歲的時候,她在陽台上看著那輛車載著她年少喜歡的人離開。
又想起現在這份輕飄飄的病歷,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仿佛遇見她的意義就是為了告別。
寧恪捂著臉,痛哭出聲。
顏雲致……你這樣,讓我該怎麼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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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下起了大雨。
顏雲致在江邊停了車,降低了窗戶,由著風裹起細雨而來。她伸手,接了兩滴雨,涼涼的。
她又給寧恪打了一個電話,還是沒接。
再問徐簡,徐簡說她家裡有事,先走了。
會是什麼事呢……上次寧暉他們過來,她看出寧恪對他們疏遠了不少,近期應該不會再回去了。
至於自己家裡,好像也沒什麼事。
車在江邊停了許久。
顏雲致拿出手機,撥通了明殊的電話。
「阿致,」明殊很快就接起電話,她那邊喧鬧的聲音漸漸弱下去,像走到了僻靜處,「怎麼了?」
顏雲致沒說話,彎了一下唇角。
她跟母親很少打電話,默認打電話就是有事,所以明殊一開口就會問,怎麼了。
「媽,爺爺讓我打給您,跟您說一聲,醫生說我必須要做手術了。」
像之前有事就通知她一聲,但又和之前不太一樣。
明殊怔愣了下:「決定了?」
顏雲致嗯了聲,她的嗓音有些澀:「只是我,還不知道該怎麼對小寧開口。」
她拿著最近的檢查結果,也讓謝醫生寫清楚了基本情況。
她想慢慢說,不想嚇著寧恪。
可是好像,怎樣都會讓寧恪傷心又擔心。
明殊還是第一次聽見她這種語氣說話。
她年輕時愛玩,跟丈夫沒感情,對女兒也少了幾分關心,沒幾年女兒長大了,溫柔大方,優雅得體,見到她會微笑著跟她說話,如同對待不相熟的長輩,沒有半分親近。
這還是第一次,她從她的話里聽出了茫然,聽出了不知如何是好。
「阿致,」明殊叫著女兒的小名,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溫柔,「媽媽知道你自小就是克制內斂的性格,什麼事都喜歡往心裡裝。我知道你在意可可,因為在意才會瞻前顧後,患得患失。但是你要知道,可可始終是你的妻子。」
「她沒你想像得那麼脆弱。」
「也比你想像得更加愛你。」
顏雲致沉默片刻,輕聲說:「是的。她始終是我的妻子。」
明殊嘆了口氣:「你們這兩個孩子,一個比一個倔。可可她太有分寸感,不該問的一句都不會問,可是像我跟你爸那樣的,相敬如賓的婚姻,怎麼可能幸福呢。」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寧恪和顏雲致是相似的。
她們都不是會主動表達感情的人。
顏雲致嗯了聲:「我知道。先不說了,我現在回家。」
「話說回來,」明殊叫住她,「上次我就想問你,你去年回國前還跟我說,是打算跟她離婚的。怎麼後來又陪著她上綜藝,現在又這麼捨不得她?」
顏雲致抿了下唇角。
兩年的相敬如『冰』後,她在想,或許在漫長的時光里,對於寧恪來說,她也不過是個過客。
她請陸燕時起草了一份離婚協議。
住的別墅,開的車,種滿草莓的農場都給寧恪。
寧恪的事業擺脫了困境,寧家的生意也重新起步,一切都好。
就只要把自由還給她就好了。
直到那次寧恪喝醉了,趴在她臂彎問,顏雲致,你怎麼才回來。
她忽然意識到,她或許是在等著她的。
雨越落越大。
從江邊開回家,車停在院子裡,顏雲致下車,回家。
盧姐前兩天請假回了老家,家裡沒人,客廳里的燈也暗著。
窗戶不知怎麼也沒關,一開門進去,冷風倒灌而入。
窗外暴雨暫停,烏雲堆積。
客廳里黑黑的,背對著門坐著一道人影。挺直而坐的脊背,纖細單薄的肩頸。
這一幕似靜默的素描畫。
顏雲致忘了開燈,徑直走過去:「小寧?」
寧恪沒抬頭。
顏雲致莫名感覺不對,她看見寧恪滴水的發梢,忍不住去摸她的臉:「怎麼了?淋雨了嗎,先去洗……」
寧恪避開她的手,將兩份文件擺到顏雲致面前。
一份病歷。
一份離婚協議。
「顏雲致。」
她抬起頭叫她的名字,眼眶是紅的,目光卻似浸了霜雪:「這是什麼?」
*
作者有話要說:
修文晚了一點哦。
第69章 別哭
她知道了。
顏雲致想去握寧恪的右手, 被她一把避開。
她沉默著,先前被刀劃破的左手藏在身後,右手手指搭在沙發上, 因情緒起伏輕輕顫抖著。
「小寧……」
「抱歉,我最近身體有些不太舒服, 沒有第一時間告訴你。」
「我……」
「顏雲致, 」寧恪終於說話了, 聲音輕輕的,「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