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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雲致:「我知道的。」
一杯熱茶變冷,顏雲致跟謝醫生告別,出門。
站在陽光下,她再次給寧恪打電話。
「嘟……」
……
「嘟……」
手機再次震動,寧恪看著屏幕上的來電顯示。
她給她的備註,阿致老婆。
寧恪看著電話從響起到自動掛斷。
再響起,再次自動掛斷。
她在路上走路,漫無方向,走著走著,眼淚掉了下來。
很像她十八歲生日的那個晚上,她跑出去,外面還在下著雨,她滿臉都是淚。
她在心底等了那個人一年,她跟她說好的,十八歲生日可以提十八個願望。
她淋著雨,在顏家附近走了一圈又一圈,等著那個人回來。可是她沒等到,一邊走一邊哭,像是要把這一年刻意壓在心底的委屈都倒乾淨,一邊哭一邊哽咽著說:「你說你要回來看我的,陪我去看海,送我第一雙……高跟鞋,祝賀我長大。」
明明說好了明天見的。
顏雲致大騙子。
車道上傳來嘟嘟的喇叭聲,寧恪才略有些遲鈍地回過頭,也不知是怎麼走到路邊的,她緩慢地往後挪了兩步,讓開車。
她回想起剛才那一刻。
老人聲音乾澀,他每說一句,空氣似也凝滯一分。
「阿致現在的身體狀況很糟糕。她的心臟傳導出現病變,她吃了許多年的藥,這兩年情況越來越糟糕。因為她身體底子弱,免疫功能也差,我們怕手術會引起併發症,所以一直沒做手術。」
「前不久,她的病再次復發了。上個月月初,她去做了幾項檢查。」
「初查是在上個月25號出的結果。你們回來後,我帶她去複查了,很快就能確定做不做手術。」
上個月。
寧恪算了下時間。
月初,顏雲致不在家,說是陸教授那邊的巡演要提前做準備。
25號,是第三期綜藝休息期的最後一天。那天顏雲致可能見了醫生,也許是在回來的路上偶遇了夏霖聲,只好含糊其辭,沒說具體處理了什麼事。
那天晚上,顏雲致沒回她的消息,很晚才回來。
後來,下期節目裡,顏雲致沒太靠近她說話。
寧恪動了動唇:「她……」
「她一直不知道怎麼告訴你,」顏岐偏過頭,去看窗外的陽光,「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不想她見你?」
回想起許多年前的那個秋天,顏岐也知道自己對著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話說得太重。
寧恪被他攔在門外,他語氣不善地說:「顏家又不是你家,你天天來做什麼?」
說到一半他想起纏綿病榻的孫女,更是生氣:「我們顏家不歡迎你,阿致也不會再見你!」
他看著十七歲的少女眼睛裡漫上了一層淚珠,但她忍了又忍,硬生生忍住了沒哭,還開口說:「好。我不來了。」
「寧恪,我可能說過讓你難堪的話,爺爺先說一句對不住。」顏岐看著眼前失魂落魄的女孩,輕輕嘆了一口氣。
「但爺爺當時對你那麼說話並非無緣無故。前一天阿致給你過生日,就吃了一塊你遞給她的蛋糕。那晚她嚴重過敏,半夜發燒又引起了她那些老毛病,差點沒了半條命。」
「後來情況稍微好轉,我定了飛機專機送她出國治療。走之前她非要去你家,跟你說幾句話,我拿她沒辦法,答應了。車停在你家門口,但沒見到你。」
顏岐說到這裡也皺了眉。
想起這件事他還不滿又不解,阿致非要去寧家,本來他不同意,看她非要下床差點在樓梯上摔了,他才點了頭,誰知道最後還沒見到人。
寧恪握緊了手,唇緊抿著,嗓音發澀:「蛋糕?」
「是。那天她只吃了你的生日蛋糕。她一直跟我說,這件事跟你沒關係。我不知道那蛋糕被誰動過手腳,那天人太多了,林家、陶家、你伯父伯母、商場上的那些朋友……如果不是去給你慶生,這件事根本就不會發生。」
寧恪唇角輕輕牽起,露出一點自嘲般的笑意。
那是她的生日,父母去世後,再沒那麼多人關注她。可能是因為顏雲致答應要來的緣故,伯父很高興,請了好多好多人。
她希望伯父能高興,十幾歲的少女還有一點討好長輩的心思,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虛榮心。總之,她沒有拒絕一場熱鬧盛大的生日宴。
「阿致是我最心疼的孫女,」顏岐說到這裡,老眼中也閃著淚光,「她父親早早去世。這孩子從小身體不好,她的病我養了這麼多年。所以我對這件事始終耿耿於懷。」
「她不想告訴你,不想你為這種過去的、無謂的事歉疚。本來我答應她了,不提過去的事了。誰叫她認定了你,一回國聽到你被寧暉帶著到處相親的消息,就說要跟你結婚。」
寧恪忍不住打斷他:「她提結婚…」
顏岐不輕不重地嗯了聲,繼續說:「直到這回住院我才明白,我照顧不了這孩子一輩子。她的身體這麼差,如果枕畔人都不能好好陪著她,我又怎麼能放得下心。」
「我希望你能跟阿致好好地過一輩子。好嗎?」
寧恪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醫院走出來的,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裡。
正午的陽光太刺眼了,她被曬得有點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