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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恪輕聲說:「還不錯了。」
在父母去世後,沒少過她吃穿用度,該是她的股份也都還在她名下。與在國外開拓公司市場的堂哥堂姐比起來,她確實不務正業,進了這泥潭似的娛樂圈。
畢竟不是親生父母,哪能苛求。
這麼多年,沒了父母……也沒了顏雲致。
她不想做個過年都沒地方去的人。那樣太孤單了。
不過以後……應該不需要了吧。
他們對她,終究是有恩的。只是再多的恩情,也經不住這麼消磨。她想,她應該也還完了。
「想什麼呢?」
「沒什麼,」寧恪回過神,「大藝術家,看不出來啊,你現在張口就會說謊了,我們下午去買燕窩?」
顏雲致彎了彎眼眸:「不去。」
「我要睡一會午覺,你呢?」
「我睡飽了,」寧恪說,「我要背會劇本。」
有那麼一瞬間,寧恪也想上去一起睡會午覺,但不用猜都知道,她肯定睡不著,到時候翻來覆去的,顏雲致睡眠又淺,肯定會吵著她。
寧恪按捺著某種想黏人的衝動,聽著顏雲致上樓時的腳步聲漸漸消失,才好不容易收回注意力,開始看劇本。
下午四點,謝醫生登門拜訪。
顏雲致對時間一向掌控得好,在謝醫生上門前十分鐘下樓,泡了他喜歡喝的茶。
謝醫生給寧恪檢查了膝蓋,確實沒什麼大問題,他又跟顏雲致聊了會,寧恪沒去聽。
晚上,她們各自做自己的工作。
到九點,顏雲致下樓叫寧恪:「洗澡,不要熬夜。」
寧恪哦了聲:「知道了。」
盧姐才從廚房出來,忽然福至心靈地說:「阿致房間的被子是不是太厚了,兩個人睡會熱,我拿一床薄一點的過去。」
好傢夥,她今天一整天就在尋思著哪裡不對勁呢!原來是那啥那啥了啊!
結婚兩年多,還分房睡,叫什麼事啊!那啥好!早就該那啥了!
寧恪被盧姐那頗有深意的眼神看得哭笑不得,嗔嗔地瞪了顏雲致一眼:「我去洗澡!」
她還是回了自己的房間洗澡,洗過澡也不像昨天那樣挑睡衣了,直接去了顏雲致房間。
房間裡只開了床頭的檯燈。
小小的光暈,非常溫馨。
顏雲致坐在床頭,長發披在肩頭,聽見聲音放下書,給她掀開被子。
寧恪坐過去:「看什麼書?」
「隨便看的,」顏雲致把書放到一旁,摸了摸她的臉,「等你等得無聊了。」
寧恪:「等我幹嘛。」
她這麼說著,唇角分明是彎彎的,心情也像很好。
她們坐在床頭說話。
「等你,跟你談談夏霖聲。」
「談她什麼,都談過了。」
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寧恪也知道自己喝了酒衝動了,她不想提。
顏雲致卻轉過她的臉,看著自己:「她對你說什麼了?以前,現在。」
寧恪被她捏著下巴,臉頰微微鼓著,像氣鼓鼓的河豚:「就是以前。她不想我見你。我去找你,她說你沒空見我,你們要練琴。」
「現在呢?」
「現在。我不想你見她。」
寧恪看著她,黑亮的眼眸里閃著光,有些猶豫似的:「你當我剛才什麼都沒說吧。我不干預你的……」
「好,」顏雲致卻拿指尖點了點她的唇,對她的答案很滿意的笑,「我最喜歡顏太太干預我的生活。」
「抱歉小寧,我不知道她以前欺負你。」
「以前的事了,不用說抱歉,」寧恪輕聲打斷她,「下次我要自己欺負回來。」
顏雲致說好:「打不過的話我給你撐腰。」
寧恪彎了彎唇角:「你這病秧子似的,哪用勞您大駕啊。」
她笑眼盈盈地看著她。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笑意忽然淡了些。
顏雲致輕輕撫摸她眉梢:「怎麼了?」
寧恪抿了下唇:「有一件事忘了問你。」
「嗯?」顏雲致像有預感似的,認真地看著她。
寧恪輕聲說:「你那時候,是為什麼突然出國了?」
這個問題她早就該問的。
只是一直不想,甚至不願意提這個話題。
寧恪承認自己在逃避。
不敢問她也不想問她。
因為怕答案讓自己失望。
「我那時候,身體狀況很不好,」顏雲致開口,嗓音有些乾澀,她語速很慢,像在斟酌如何開口,「當時很突然,爺爺立刻要送我出國治療,所以就走了。幾個月後才好了些,沒能聯繫上你。後來……我家裡的情況你知道的,就沒再回來。」
她低著頭,沒去看寧恪的眼睛。
寧恪不說話了,隨著她的每個字,心緒起伏著。有幾分釋然,更多的是心疼和難過。
她念了想了這麼多年的人,獨身在外,過得並不好。
而且她年少的時候也不是不衝動的。
拉黑她所有的聯繫方式,不肯任何人提她……十幾歲少女驕傲又脆弱的自尊心,現在想想,她那時也太決絕。
顏雲致撫摸著她的臉頰:「小寧,以後我不會再離開你這麼久了。」
寧恪不說話了。
在燈光下,她低下頭,抓住顏雲致的左手,像看玩具似的捧在手心裡左看右看,撫過她清瘦好看的骨節,又捏了捏手掌,過了會才勾了勾她的小指——就這麼說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