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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如此說?我們之所以起事,便是因那皇帝昏庸、苛捐雜稅惹得天怒人怨,百姓才追隨我們起事反他。我們便是得人心的,為何說孚朝氣數未盡?」
「黃家起於草莽,乘孚朝衰亂之際取而代之。今各都督的兵馬已經集中起來要興復孚室,這便是因為孚還未被人徹底唾棄的證據。況我素有耳聞,京中糧食快被吃盡,將軍恐怕還未到京都援救,城便要被破了。而前有孚兵,後有追兵,反而是我們腹背受敵。」
「那我們該如何是好?」徐知行又問。
那幕僚思慮許久,道:「我們靜觀其變。」
徐知行也有此意,便無視黃化及的詔命,依舊坐鎮於撫州。
正當眾人以為黃化及要完了之際,卻傳出一道令天下人又悲又喜的消息來——孚帝一場急病,竟在夜中暴病而亡了!
這消息對於孚朝的忠臣、老臣而言,自然是悲痛的事情,可是於賊軍而言,卻是能讓他們緩一口氣的良機!
孚帝一死,為穩軍心,其嫡五子襄王、鳳翔大都督便被推舉為新皇,匆匆即位。不過手握重兵,又是長子的豫王、山南大都督自然是心有不滿。不過他是庶出的長子,身份和地位自然比不得襄王,便不敢明著違抗皇命,卻是借著給孚帝出殯而遲遲不肯出兵攻城。
朝臣們知道,一旦將帥不和,內部衰亂便再無進攻的好機會,最終只能暫時退兵。這一退兵,便解了京都被圍困的局面,讓黃化及十分欣喜,也沒有派兵趁著孚軍軍心不穩、內亂而追擊,反而是處理起京城內的百姓來了。
孚軍圍攻京城之時,城內的百姓多有懷念孚朝正朔而意圖打開城門者,雖然最後都被阻撓了,可是若非他們協助孚軍,黃化及也不至於被打得節節敗退和苦守得如此艱難。
故而他藉此為名,不再克制底下的將領,仍由他們在城內大肆殺戮、劫掠。一時之間,京都內外百姓的屍體堆積如山,血流成河,四處一片狼藉,幾乎無義軍以外的生人!
徐知行知道黃化及的行徑後,嚇得臉色蒼白了起來。他知道,以黃化及這等睚眥必報的性格,他沒有派兵去援救,事後黃化及必定要問罪啊!一旦問罪,他焉有活路?
「都是你出的餿主意,這可如何是好?」徐知行不由得指著那幕僚罵道。
那幕僚十分尷尬:「人算不如天算,恐怕誰也想不到孚帝會突然駕崩了!」
「這不就是天要孚朝亡了?!」
幕僚搖了搖頭:「這可說不準。黃家此次殺戮太重,軍中對他多有批評者,連百姓聽到他的名諱都避之如禍。我們若還打著大漢的旗號來進攻嶺南道,恐怕難呀!」
「你還想著攻打嶺南道,他若要問罪於我,我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幕僚似乎並不著急,而是早有對策,道:「將軍不妨聽我說。將軍此番沒有派兵援助黃化及,想必他定然會記恨於將軍,而將軍與其乖乖等死,倒不如自立為王,成就一番霸業!」
徐知行嚇了一大跳:「你這是謀逆之言!」
「將軍先別急,聽我分析。如今京畿道、都畿道、關內道、河遠道等皆有重兵集結著要爭奪京畿、正虎視眈眈地要顛覆大漢王朝。再說這兒往南有孚朝的越王,往西那同樣有重兵把守之地,而東邊便只有孚朝的壽王。這半年來,朱徽大將軍時常征戰於宿州、宋州一帶,與壽王也多有交戰。壽王必無暇管大將軍,如此一來,大將軍便可趁虛而入……」
幕僚的提議可以說非常誘人。徐知行若依舊奉黃化及為皇帝,那便要乖乖等死。而眼下各地兵荒馬亂的,有兵便可稱王。他擁有十萬兵馬,足夠自立為王了!況且他本是江南東道出身的人,如今打回去,再成就一番霸業,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徐知行還在猶豫之際,黃化及的問罪詔書果然到了。徐知行心中害怕,便下定了決心,和手下偷偷將黃化及派來的監軍殺了,然後發表一份書寫了黃化及的種種罪名的檄文,再徹底和他決裂,整合了十萬兵馬後,從撫州一路東行,攻下弋陽、衢州,然後直取杭州。
而此時,正值定安十年的臘月。
外患一解決,越王便將鄴沛茗召了回去,自然而然地,那八萬兵馬自然也回到了越王的手中,只留給鄴沛茗靖海軍。
越王沒有卸磨殺驢,倒是讓一些人感到吃驚,畢竟按照他們對越王的認知,越王應該會藉機殺了功高震主的鄴沛茗才是。
不過他們仔細一想,如今馬鋒為西道軍都指揮使,統領三萬兵馬鎮守嶺南西道。鄴沛茗的靖海軍又依舊是越王麾下的主力軍之一,十分驍勇善戰。而青海軍都指揮使的齊仲又是站在鄴沛茗那邊的,岳荻、嚴馬等也只會抱著旁觀的姿態。若越王將鄴沛茗殺了,那下一個死的或許就是越王了。
越王不僅沒有責罰鄴沛茗,還賞賜了她許多財帛和奴僕、美人。鄴沛茗雖然接受了,可轉頭就以孚帝新喪,舉國哀悼為由,遣散了那些美人,又將財帛賞賜給了部下們,緊接著便回到韶州府安安靜靜地當她的韶州刺史。
轉眼便到了定安十一年、建貞元年的四月。
因襄王即位匆忙,禮部匆匆地定下了新的年號「建貞」,但是其皇帝的身份暫未得到廣大的認可,也還未宣告天下,所以民間依舊以孚敬帝的「定安」為年號。不過官府自然是要奉襄王為正朔的,公文上用的便是新的年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