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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看在周虞侯自首的份上便從輕發落吧!」石大明道。
「是呀,他也是不小心的。」其餘人附和。
「你們將軍法視作兒戲嗎?」鄴沛茗冷著臉。
周家和知道自己不能求鄴沛茗放過他,畢竟這是軍法,鄴沛茗若一而再再而三地從輕發落自己人,終究會被其他的將領所效仿,以為鄴沛茗會因私廢公便肆意泄露軍情、肆意妄為。屆時軍不成軍、規不成規,驍勇的靖海軍便成為別人的笑柄……
「諸位不必多言,我自願領罰!這是軍規,而我身為都虞候卻不能恪盡職守,保密軍情,枉費將軍對我的一片信任。我願以自身告誡諸位軍法便是軍法,不容我們凌駕於軍法之上……」周家和想明白後,便慷慨道。
鄴沛茗扭頭對黃土六道:「你如今知道,你的一己之私會害死什麼人?」
黃土六痛哭流涕:「我願以死謝罪,請將軍饒恕周家和!」
「將軍,今夜在此的都是自己人,我們的部署也不為外人所知,對這周虞侯的懲罰便輕些吧……」韋叔瑜也忍不住勸了一句。
鄴沛茗瞥了他一眼,而眾人又再度替周家和求情了起來:「是啊,將軍,他也不是有意要泄密的,只是錯信了他人……」
鄴沛茗不為所動,韋叔瑜扯了扯馬良才的袖子,在他耳邊低聲道:「軍規乃將軍親立,如若饒恕了周虞侯,無異於自打臉面,所以我們可以這樣……」
馬良才很快便反應了過來,連忙和其餘人通了氣,而後韋叔瑜才道:「將軍,可曾記得我們走梅嶺山切斷賊軍的退路的計策?」
「你想說什麼?」
「此計兇險,我們正需不怕死的勇士。如今周虞侯一心求死,倒不如讓他將功折過。若他活著回來了,也算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便饒了他死罪吧!若他不幸戰死,也能留個好名聲。」
「土六,你也不希望家和被按軍法處死吧?到了九泉之下,他背負的罪名會讓他不能投胎轉世的。」石大明也道。
「我不願連累了他!」黃土六悔悟道。
「將軍,不如讓黃土六以自己細作的身份,將此事告知賊軍,引誘賊軍搬救兵救梅嶺山,而令張將軍他們趁著吉州不備,攻下吉州……」
鄴沛茗聽了他們的話,背過身去,想了一會兒。周家和道:「我願為馬前卒,助將軍實施剿滅賊軍計。」
「我也願意,我知道我罪無可赦,在我死之前,至少能立一功,不為自己,而是為換取家和的性命。」黃土六道。
鄴沛茗的嘴角一勾,轉過身之後又板了起來:「好,我便再給周家和一次機會。」
能讓周家和還有活下來的機會已屬不易,眾人沒敢再奢望能為黃土六求情。而且計策還未成,他們不敢再信任黃土六。
兩日後,鄴沛茗命周光熙的東營三千兵馬為前鋒,護送糧草先行至梅嶺山,並在梅江的西岸先安營紮寨。
梅嶺山位於虔化與撫州的南豐之間,若更詳細地說,是在梅江的東面,與廣昌縣遙遙相望。而梅嶺山是通向撫州的必經之路,若是攻下了梅嶺山便可長驅直入攻打撫州。
根據徐知行的兵馬在梅嶺山的布防,鄴沛茗定下了駐紮在梅江對岸,與梅嶺山遙遙相望的廣闊淺灘的計策。
眾人先前便聽她說過此事,當布置的任務更為詳細時,他們才知道,或許取梅嶺山,攻打撫州也不失為一條計策。
而沒過多久,徐知行便收到了消息,一方面派出了斥候打探,發現鄴沛茗的糧草的確已經運送到雩都,還在繼續往虔化輸送,便知道細作給他們的消息是真的。於是他急匆匆地傳令梅嶺山的一萬兵馬立刻潛伏到梅江附近,以截獲鄴沛茗的糧草。
秋風蕭瑟,山林間的樹木也有些蕭索了,仍是翠綠的葉子都掉落了不少,而往日被瘴癘瀰漫的山嶺此時少了瘴癘,卻也沒有鳥蟲的鳴叫聲,顯得十分寂靜。
周光熙坐在烤爐旁一邊煮酒一邊取暖,他看見巡查營帳的周家和從帳前經過,便熱絡道:「周虞侯,一起坐下喝碗酒取暖!」
周家和戒備的神情稍有緩和,進去在他邊上坐下,又端起他倒的熱酒喝了一大口。周光熙不由得讚賞道:「周虞侯好氣魄!」
周家和笑道:「再烈的酒我都嘗過,這算不得什麼。」
「哦?周虞侯竟有那等美酒?」
周家和擺了擺手:「不過是早年跟隨鄴將軍,承蒙他的關照,才能嘗幾口罷了!」
周光熙心中一動:「聽聞周虞侯和馬將軍跟鄴將軍都是很早便在一起共事的?」
「是啊!」
「那為何鄴將軍對馬將軍頗為信賴,反而對周虞侯……」周光熙欲言又止。
周家和深知自己肩負的重任,所以心眼便多了一些。周光熙此言雖看似無心,實則卻在挑撥他們的關係。手段雖談不上高明,可是擱在這種時候,也很容易著了道。
他笑了笑,並不言語。周光熙便從兩人同姓開始想拉近他們的關係,周家和明面上不跟他撕破臉皮,可心裡卻提防起了他來。
突然,營中一陣兵荒馬亂:「有敵襲!有敵軍來劫持糧草了!」
周光熙和周家和急急忙忙跑出去,只聽親衛稟報梅嶺山的一萬兵馬趁著夜色偷渡過梅江,潛伏在山林間,等待時機成熟便來襲了。而此時軍營的外圍已經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