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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考官是韋叔瑜而覆考官和評定官都是鄴沛茗,韋叔瑜先選出甲等,而後鄴沛茗再評定一次,根據她心目中的要求來決定最後的名次。
不過鄴沛茗更注重策論方面的才學,當她看見一篇如何從教育方面入手延伸至民生、國治的策論之時,稍微感興趣了一些。因為這篇策論與現代的「經濟是基礎,政治是經濟的集中表現,文化是經濟和政治的反映」這樣的說法有些相似。
尤其是他分析了鄴沛茗「不得禁止女子讀書」的政策的利與弊,還從中揣測出了鄴沛茗的意圖,卻沒有持批判的態度。而他又認為,若要真的改變「女子不得為學」的現狀,還需從禮制方面著手。只是禮乃安邦定國的國策,不得崩壞,而又需要從改變百姓的風俗習慣開始。而決定百姓的風俗習慣的又是經濟的改變……
總的來說,便是要在律法上不禁止、行動上予以支持以及經濟上予以改變。
鄴沛茗掀開糊上的紙,看見上面的名字是:明旭,字善注,劍南道雅州嚴道縣人。
明旭曾經是明家的子弟,通過蔭補入國子監太學,後通過吏部銓選入了禮部的禮部司為主事。不過四年前因明家出事,他受牽連,被外放到韶州來當流外官,便是文學博士。
鄴沛茗的「招賢令」並無限制身份地位,所以明旭便也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報了名。
鄴沛茗將它放到一邊,又繼續看起了別人的策論來。
幾日後,明旭正在衙署里編寫他的府志,忽然便聽見有人叫道:「明善注!明博士在不在?」
放下筆走了出去,邊見一個身穿三品官服的年輕人走了進來,她的身後是幾個刺史府的小吏。明旭一下子就認出這人來,便行禮:「見過鄴刺史。」
好幾次鄴沛茗在韶州的城內外巡視,他都看見了,不過也沒人注意到他,他便沒有上前去打招呼。更何況他的身份過去,指不定又要被鄴沛茗身邊的人嘲弄一番了。
只是鄴沛茗怎麼親自過來了?
「明善注,明博士?」鄴沛茗看著他,嘴角噙著笑,仿佛對他十分滿意。
「是下官,不知刺史來所為何事?」明旭不卑不亢,不過對鄴沛茗這和善的模樣倒是不討厭。
實際上鄴沛茗發出「招賢令」的時候,他就有些糾結,弄不清楚鄴沛茗這是真的求才若渴還是打著幌子安插自己人。他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去參加了考試,回來後得知衙門所需的位置都安置了人,而他一點消息也沒有,便知道自己的文章怕是入不了鄴沛茗的眼。
「你要刺史跟你站著說事嗎?」鄴沛茗身旁的小吏道。
明旭這才覺得自己失了禮,忙請鄴沛茗入內上座。
鄴沛茗在他的座位上坐下,又看了一眼桌面上墨跡還未乾的紙,問道:「這是在編纂府志?」
「不過是閒來無事寫著玩罷了。」明旭道。
「你跟我說老實話我又不會吃了你!」鄴沛茗道。
明旭一怔,這才尷尬道:「這是因為下官在藏書館中並無發現有多少關於此地的風土人情、物產的書籍,世人對嶺南也知之甚少,稱嶺南為化外之地、瘴癘之鄉,中原人仍舊將嶺南的百姓稱為南蠻。而下官在此生活多年,發現並不是這樣,覺得有必要改變世人的想法。」
鄴沛茗鼓掌稱讚:「說得好。」
沒想到受到了稱讚,明旭的心中雀躍,也大膽了一些,將他的說法紛紛說來:「嶺南地大物博,又位處邊海,有許多中原所沒有的蟲魚草木,若無筆墨記下,實乃憾事……」
明旭侃侃而談,而鄴沛茗又十分配合地傾聽,他一下子就像找到了知己一般,說了一個時辰。中途喝了兩杯水,又繼續將他找到的參照書卷拿給鄴沛茗看。
「來此地為官的人都想著怎麼回到中原去,他們都將嶺南作為流放之地,你卻不同,還會想著為民辦事。」鄴沛茗稱讚道。
明旭頓時不好意思起來,畢竟他來到這裡的頭兩年,心裡也是自憐自艾多一些。而最近的這兩年,他看見百姓的生活越來越好,便漸漸地改變了想法,這才產生了編纂府志的心思來。
不過要編纂一本書,即使只有薄薄的十頁紙,可也得他整理個半年。畢竟這書是要給後世看的,馬虎、含糊不得。
「你儘管編纂,若需要人幫忙跟我說一聲便好。」鄴沛茗道。
明旭應下,這才想起來:「不知鄴刺史過來,是為了此事嗎?」
「怎麼會,我來是想問一問你,可願來刺史府當上佐?我身邊缺個能幫忙處理公文的。」
明旭又是一愣,很快便回過味來了,他知道這是自己的策論入了鄴沛茗的眼。不過上佐是個閒職,便是幫忙處理一下雜事的,鄴沛茗又怎會親自前來?
他心中隱約覺得這個上佐,並不僅僅是一個處理雜事的,否則鄴沛茗早就找別人了,何至於親自來找他?!
「可下官是流外官。」
根據朝廷的選官制度,流外官是沒有資格的,更別提他是被流放來的。
鄴沛茗擺了擺手:「我既然發出了『招賢令』不論出身,便是不在乎這些。」至於他是被流放來的,鄴沛茗也將他的背景調查清楚了,這是受了牽連罷了,與他本人的品德無關。
刺史府的上佐一般情況下有三個具體的官職:別駕、長史、司馬,不過隨著「上佐」成了閒職後,很多衙門都只剩下一個官職,以「上佐」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