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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大明初聽見這樣的話,心裡頭的確不好受,追隨他這麼久的弟兄,轉過頭便巴不得追隨別人去了。可轉念一向,也說明是他這個當家做得不夠好,若他做得夠好,也不會讓弟兄們對他失去信心。鄴沛茗說得對,身為他們的當家,自當負起守護他們的責任,而他卻使得他們只能過躲避官府追兵、四處逃竄,有時候還會有被商隊的鏢師所殺的危險……
「石當家,有酒有故事,要一起嗎?」鄴沛茗笑了笑。
石大明表情一松,也笑著過去,在他們中坐下。接過鄴沛茗遞來的酒和肉,他吃得滿足喝得痛快。眾人見他並沒有生氣,也才慢慢地鬆了一口氣,和他一起喝酒吃肉。
酒過三巡,眾山匪幾乎都醉倒了,石大明因試過這酒的酒勁,沒敢多喝,此時正坐在石頭上闔眼歇息。他聽見腳步聲,掀開了眼縫,見是自己的手下,便問:「閻王怎麼樣了?」
「鄴村長說他下手並不重,再歇一日便能痊癒了。」那手下道。
「那鄴北呢?」
「他說今晚在樹上安歇。」
石大明沉默了一會兒,他的手下擰眉道:「當家,我們是否真的要空手而回?」
石大明的腦袋一疼,身心俱疲:「我明知我們不能就這麼回去,可我被他說服了。」
他的手下沉默了,石大明又將許多的心裡話與他說了,說完以後,他才覺得壓在自己身上的擔子沒有那麼重了。
忽然,他的頭頂上傳來鄴沛茗的聲音,只聽見她語氣輕緩,卻無比鄭重地道:「那就跟我回去吧!」
第28章 回村
石大明跟他的手下嚇了一跳,連忙抬頭看她。倆人都不知道她是何時出現在這裡的, 更別提她還爬上了樹而一點動靜也沒有。
「你……」石大明一個激靈, 腦子被嚇得徹底清醒了。
鄴沛茗的身子一歪, 便直直地從樹上倒下來, 正當別人以為她要摔著之際她卻一個翻身利索穩當地落在了地上。她俯身看著石大明:「你方才說, 你被我說服了。」
石大明只覺得她這話好氣又好笑,他幾番張嘴反駁鄴沛茗, 都沒能說出什麼來。良久,才道:「枉費我還說你是正人君子, 沒想到還當梁上君子。」
「我正到處尋地方歇息, 正好覺得這處不錯,恰巧聽見了, 這可不能說我是有意偷聽你們談話的。」鄴沛茗一本正經地說。
石大明擺了擺手,不跟她辯駁,反正他說不過她。忽然, 他神情肅穆地問:「我們若跟你走,你能保證善待我的這些弟兄們嗎?」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是來做買賣的嗎?」鄴沛茗道, 「實不相瞞, 我知你是個講理之人所以才會來這兒跟你講理。我需要人手幫我幹活,相對的, 自然會有酬勞交付。而這樁雖然可以說是買賣,但我也有條件,一旦我們的買賣成了,那一切都得聽我的。」
「你需要我們幫你做什麼?」
「修河壩、建碼頭。」
上次聶秀清向她提出的關於河務的相關見解和建議, 她並沒有忽視。據她觀察系統的地形圖所知,湞水從湞昌縣至韶州一帶那是九曲十八彎,且河水並不湍急,如遇河水汛期,而又遇到多日的大雨或山洪暴發造成支流的河水因地形地勢原因而匯聚流入湞水,那湞水的水位便及其容易上漲。
雖然這些年來湞水發生水災的次數不多也並不嚴重,也與這些地方的人本就不多,才沒引起多大的注意有關。但若是恰巧便遇上了先前說的條件,那對周圍的縣城乃至州府的百姓而言,都是一次慘重的災害。
所以鄴沛茗需要修河壩,不為別的,只為自己許下的一個諾言。
而建碼頭是因為,湞水雖由江南西道經大庾縣流經湞昌縣至此,再與經過樂昌縣的武溪水、仁化縣的錦江併流入韶州的溱水。由於四周是山嶺丘陵,江南西道的湞水並沒有直接與湞昌縣的湞水相通,故而從未有北邊的船隻會出現在此。
除卻湞昌縣人口多,有船隻到韶州以外,餘下的地方便少有人和船隻的。至於始興縣便更少有船隻會停下渡人,鄴沛茗修碼頭便是為了便於造船南渡。
「這些是官府要做的事,你為何要替他們操心?」石大明問。
「這你就別管了,這買賣是否做得?」
石大明斟酌了許久,道:「做得。」
翌日,石大明待山匪們都醒了,便宣布道:「我有一話要跟弟兄們說。」
眾山匪齊齊看著他,劉嚴也從營帳內走出,他今日雖然覺得胸口仍然隱隱作痛,卻不至於像昨日那般氣血不順了。
「昨夜我與鄴北——南嶺村的村長促膝長談了一番,做出一個重要的決定——我不再帶弟兄們做這攔路搶劫的買賣,而是跟著鄴村長,替她做事。」
此言一出,一片譁然,石大明繼續道:「我不能輕易地替弟兄們做主,所以今日特來告知你們。不過你們若是不願意,我也是不會勉強你們,只要你們一句不願意,我立馬帶著你們重新拿起刀,攔劫那些富商、商隊去!」
山匪中有的人出言反對,有的人則竊竊私語,還有的人陷入了沉思。個別山匪感覺被石大明背叛了,憤怒地喊道:「石當家,我們一直將你當成我們的頭領,是你帶著我們脫離吳三,令我們的雙手不再沾上無辜百姓的血。你的做法我們一直都很贊同,可是今日你的做法,我不敢苟同!你背著我們,向他屈服,你沒有一點身為山匪首領該有的殺伐果決,你太無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