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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太妃道:「王爺年幼,故而分不清輕重,貿然允許長史興建避暑山莊。幸虧眾位敢於直諫,我這便命長史停止這勞民傷財之舉。」
輕巧的幾句話便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同時又保住了長史,使他免受責罰。眾人自然不會認為越王是被長史蠱惑了的,越王太妃也絕不是現在才知道此事,她們不過是想看一看眾人的底線在何處。
最後江勛和周曲爭辯之事也還沒得出什麼結果,退去之時,鄴沛茗忽然聽見了正在往裡頭的越王和越王太妃的對話。
「娘,我們何不與周叔叔說舅舅想要刺史之位?若有周叔叔支持,舅舅要當刺史也是輕而易舉之事。」越王道。
「你對鄴將軍不滿?」越王太妃問道。
「這倒不是,鄴將軍隨我出巡嶺南道那會兒教會了我不少東西,也多番救了我的性命,我對他自是感激和尊重。只是,他如今已是都知兵馬使,身兼刺史之職難免會過於勞累。恰巧舅舅欲當刺史,我便許了他刺史之位又如何?他是娘的弟弟,該有此榮恩。」
越王太妃道:「日後莫要再輕易地答應你舅舅的請求了,這些話也不許再說,知道了嗎?」
「為何?」
「你如今剛繼承越王之位,位子還不曾坐穩,你便動了卸磨殺驢的心思,若被他人得知,傳了出去,你的那些弟弟們都等著你的位子呢!」越王太妃沉聲道。
越王沉默了片刻,嘀咕道:「那便殺光他們。」
越王太妃似乎沒聽清楚:「你說什麼?」
越王搖了搖頭。
倆人走遠了,也走出了鄴沛茗用上內力的聽力範圍,她望著那高高地屋檐,身邊的江勛似乎發現了她停了下來,回過頭來:「鄴將軍,看什麼?」
鄴沛茗微微一笑:「剛才似乎聽見了烏鴉的叫聲。」
江勛臉色微變,張望了一下,沒看見有烏鴉,反倒看見了飛過的燕子,頓時便鬆了一口氣:「哪兒有烏鴉,不過是燕子罷了!還好沒那麼晦氣。說起來我家門前有燕子築巢,再過半年就有許多燕子了。」
「看來江家好事將近了。」鄴沛茗也道。
第82章 國破
鄴沛茗在傍晚回到家中,丫鬟已經備好了飯菜卻不見陳沅嵐出來, 她問道:「人都到哪兒去了?」
「夫人在房中用膳。」
鄴沛茗拿起筷子又放下:「夫人今日不曾出房門?」
「出過, 看了一下院中的藥草。」
「……」鄴沛茗揮了揮手, 起身回到房門前。正如她所料, 門是栓著的, 她推不開。裡面傳來筷子與瓷碗輕微的碰撞聲,鄴沛茗便知道陳沅嵐在進食。
「沅嵐。」她喚了一聲。裡面的人只頓了頓, 並不打算給她開門,「作甚?」
「你還沒消氣吶?」
「我氣什麼?」陳沅嵐反問。
「你既然不氣, 為何關著門不讓我進去?」
陳沅嵐開了門, 又把身邊的丫鬟叫去收拾廂房。
「你這是……」
「我想清靜些。」若說剛才陳沅嵐還跟她虛與委蛇,那現在便是明晃晃地讓她走開了。
鄴沛茗擰眉, 對此有些束手無策。
她當初愛上陳沅嵐、和陳沅嵐在一起便沒有想過太多有的沒的,又因政務繁忙,她和陳沅嵐聚少離多, 所以也很少見到陳沅嵐會生這麼大的氣。可見她的壞毛病是徹底惹怒了陳沅嵐了,可不是等著她自行消氣或是哄哄就能善了的。
夜半, 陳沅嵐已經在熟睡當中, 突然在睡夢中聽見了一絲聲響,她習慣性地朝裡頭靠去騰出一些位置來。待到有人靠近, 她才察覺不對勁,猛地睜開眼,清醒了過來。
只見漆黑的房中,她的身邊有人影晃動, 驚得她正要尖叫出聲,卻被人捂住了嘴巴,而鄴沛茗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是我。」
陳沅嵐捂著胸口希望藉此能遏制一下劇烈地跳動的心跳,腦子卻很快地明悟了過來,頓時羞惱地咬了一口那捂住她的嘴巴的手。鄴沛茗也不把手抽回去,反而任由她咬,直到陳沅嵐舔到了一絲血的咸腥的味道。
「你為什麼不收手?!」陳沅嵐鬆開口,抓著她的手腕要下床點亮燈盞來查看。
「並不痛。」鄴沛茗拉著她躺下,「不及我心慌帶來的痛。」
陳沅嵐沉默了一會兒:「何意?」
「我擔心你氣我氣久了,會傷著自己。」
「動怒雖然的確容易傷害肝臟肺腑,但是我卻不是連這點醫理都不懂的人。」陳沅嵐道,「我何必要為了與你置氣而傷了自己?!」
「那便是不生我的氣了?」鄴沛茗笑吟吟地問。
陳沅嵐暗暗地翻了一個白眼,鄴沛茗忽然問道:「沅嵐可知賊軍攻下了東都,而皇帝西逃了?」
陳沅嵐一頓,鄴沛茗又道:「接下來怕是天下大亂了。沅嵐能否看在天下人的份上原諒則個?」
「這與天下人何關?」
「天下大亂,天下人便自然需要幫助,我所做的事便是為了天下人,怎麼便與天下人無關了?」
「強詞奪理。」陳沅嵐嘀咕,但總算是沒那麼生氣了。她又問,「賊軍攻下東都,皇帝西逃,那天下將會如何,是否就此改朝換代?」
鄴沛茗輕笑:「哪有這麼容易便改朝換代呢?莫說賊軍攻下了東都,哪怕他攻下了京都,這天下未必便會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