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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越王府, 江勛連忙拉住鄴沛茗:「鄴將軍稍等!」
「江判官, 怎麼了?」
「你、你莫非是氣過頭了, 怎麼這麼冷靜?」江勛瞪大了眼睛, 一副見鬼了的模樣。
鄴沛茗哂笑:「何以如此說?」
「你不過是為了長遠大計考慮而攔下王爺派去撤兵消息的驛丞,王爺竟然不問青紅皂白便將你貶職, 而他的舅舅們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錯,他卻容忍他們, 這……」江勛氣得跳腳。
在他看來, 越王年少,不懂事, 身邊又有太多的小人進饞言,像鄴沛茗這樣的能臣卻棄之不用,還諸多懷疑, 這哪怕是他看了都感到心寒。鄴沛茗的本事他最為清楚,若非鄴沛茗當年以己家財, 養了越忠王的親衛, 又幫他在越忠王面前說話,令他重掌政權, 他又如何有今日?
而且鄴沛茗當年有先見之明,強令推廣紅薯等作物,如若不然,每年要救濟遭受颶風侵害的地方的糧食遠遠不足!救濟糧食不足, 則民亂,民亂則越王的根基便不穩,如何還有如今的安穩日子?
四年多以前,嶺南道才只有三十餘萬戶,八十多萬人。後來接受來自北面的饑民、清丈土地,又實施輕徭薄賦等一系列惠民舉措後,嶺南道的人越來越多。將容桂邕三地的人加在一起,至今已有六十多萬戶,兩百五十多萬人,這不得不說都是他們和越忠王的功勞。
「的確是我做錯了,王爺只是令我左遷韶州刺史,且還允我八萬兵馬抗擊徐知行,這是信任我。王爺賞罰分明,我又有何可生氣和怨恨的?」鄴沛茗笑道。
江勛深感佩服:「鄴將軍氣度不凡,有高世之度,實在是令吾欽佩!」
「我們共事多年,你該知我不喜這吹捧之言。我將你當好友,你可不要如此見外了。」
江勛怔了怔,旋即哈哈一笑,道:「既然鄴將軍——」看見鄴沛茗投過來的不滿的眼神,他連忙改口,「既然沛茗如此說了,那我也就不見外了。你去韶州後,我會和其他人想辦法讓你回來的。」
「哎,我在哪兒都是王爺的臣僚,都是百姓的父母官。倒是昭素你在王爺的身邊,可得多加輔佐王爺,王爺少不更事,難免容易為人擺布,你也是先王定下的輔弼臣子,可不能辜負了先王的一番信任呀!」
「一定。」
和江勛道別後,又有不少人上前來替鄴沛茗憤不平,不過鄴沛茗也沒表露出怨憤,好似她是心甘情願被貶職的。
「兄長,你認為鄴北是否真如他所說的那般並不怨恨王爺?」周光熙偷偷地問周曲。
周曲冷笑:「你難道看不出來嗎?」
「什麼?」周光熙丈二摸不著頭腦。
「王爺並未跟我們商議便決定貶了鄴北的職位,同時又讓他掌八萬兵馬抗擊徐知行。若贏了,王爺屆時收回兵權;若輸了,他也只有死路一條。他明面上沒有怨憤,可在王爺做這個決定時便已註定了鄴北贏了——如今半數臣僚都在替他感到不值,心裡想必更加仇視王爺所倚重的朱家,王爺在他們心目中的名聲也大不如從前。而鄴北,賺得了好名聲和人心!」
周光熙忙道:「既然如此,為何要讓鄴北白白賺得了好名聲?我們去告訴王爺呀!」
周曲又是一聲譏諷的笑:「王爺不摔過跟頭,便不會清楚誰才是值得他信賴的人。」
周光熙明白周曲心裡也是嫉妒朱家的,所以這一次打算袖手旁觀,好讓越王長點教訓,日後便會更加倚重他。
周曲又叮囑道:「你此行前去抗擊徐知行,身邊並無親信,要防著鄴北對你下暗手。你可與花新、周瑞和黃明他們多往來,與他們交好,屆時也不至於寸步難行。」
「我知道了。」
鄴沛茗左遷韶州刺史,但是依舊為靖海軍都指揮使、嶺南道都知兵馬使。這消息對於百姓而言並沒有區別,但是對於跟隨鄴沛茗多年的石大明等人意見便大了,她不得不好好地安撫了一番她的部將。
「哥,鋒哥的書信。」鄴南將馬鋒命人快馬加鞭送回來的書信拿給鄴沛茗。
鄴沛茗展開一看,無非也是馬鋒知道了鄴沛茗被貶的事情,不過他知道眼下要以大局為重,若他因此事分心,讓崔放兄弟倆找了機會反擊便不妙了。鄴沛茗見他日漸穩重,心裡也感到欣慰。
折起書信,鄴沛茗抿了一口酒:「下個月雀兒抓周?」
「嗯,就簡單地辦一下好了。」鄴南道。
去年九月初,鄴許氏給鄴南生了一個大胖小子,小名「雀兒」。大名則取鄴琛,寓意珍寶。不僅是鄴南夫婦疼他,連陳沅嵐得了空都會帶著小無雙去和他玩耍。
「正好,和安安的一起辦了吧!」鄴沛茗道。
小無雙的抓周日剛好碰上越忠王薨逝,所以便擱置了,一直到如今,十分清閒的鄴沛茗才想起來。
如今距離越忠王薨逝半年,除了越王、越王太妃等人還需為越忠王服喪外,其餘人都沒有這麼嚴格的規定,畢竟天子仍在,只聽說為天子斬衰的,沒聽說過還得為王爺斬衰的。因而幕官員們只需表示一下誠心和忠心,半年內不辦喜事、不奏禮樂等便足夠了。
「好呀!」鄴南喜道。
陳沅嵐正巧抱著小無雙走出來,看見鄴南便道:「南哥兒來了啊!」
「嫂子。」鄴南行禮,又對鄴沛茗道,「我就先回去了,哥若是定好了日子,便告知我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