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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穿一身乾淨樸素的襖子,搭著半臂,外披一件袍衫保暖,腳下是一雙老舊的靴子,看起來就像是尋常人家的鄴沛茗,沒有一點身穿官服時的沉穩,也無身穿甲冑時的威風凜凜。她如閒庭信步般,姿態怡然地走到陳沅嵐的面前:「可算是回來了。」
「聽說你盼我回來盼了兩日?」陳沅嵐見到她如此模樣便也忍不住想捉弄她一番。
「可不是麼!」鄴沛茗的眼睛眨了眨,嘴角不知何時勾出了笑容來。
陳沅嵐臉上一臊,心裡嗔罵鄴沛茗外表沒什麼變化,就是臉皮越發厚了!她道:「你若想我、我們,何不到湞陽去?」
「因為……」鄴沛茗過去勾著她的手,「我想感受一下等待是什麼滋味。」
陳沅嵐怔了怔,鄴沛茗的話繼續在耳邊響起:「我不過是等了兩日,便覺無趣,你等我那麼多次,那麼久,想必滋味更深。」
「可你以前一個人不也是這麼過的?」陳沅嵐道。
「以前一個人是因為沒有期盼,沒有東西值得我等待。如今不一樣,而我也回不到過去了。你不在,我一個人的日子似乎過得沒有以前那麼平靜,似乎因為你的不在,而更加難過。」
陳沅嵐的心似乎被抓了一下,那種感覺她懂,也明白,不過她等得多了,似乎就漸漸地麻木了。這種麻木不是和鄴沛茗相識、相愛之後才有的,若真說起來是嫁給宋閿之後便存在的。久而久之,哪怕是鄴沛茗要出征,她對於這種等待,心底里的麻木也依舊沒有消除。
鄴沛茗的話讓她一下子就難過了起來。
緊緊地抓著鄴沛茗的手,她的力道讓鄴沛茗察覺到了異樣,低頭瞧去,見她眼眶微紅,便道:「瑤兒呢?此番我從汀州帶了那邊的特產回來,今晚一起享用!」
「特產?」
「就是豆腐乾、老鼠干!」
陳沅嵐抬頭看著她:「老鼠干是鼠幹嗎?」
鄴沛茗點了點頭,繪聲繪色:「我見汀州的人將老鼠殺了剝皮然後開膛破肚掏乾淨……」
陳沅嵐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出來了,連忙捂住她的嘴:「不許說了!」她在和宋瑤逃跑躲藏的日子裡,餓到不行了寧願吃樹根也不願吃那些鼠蟻。她見過別人吃老鼠,那可比鄴沛茗描述的噁心多了。
鄴沛茗趁機親了親她的手心,她下意識地鬆手,又羞又惱:「你!」她環顧四周,見無人留意這邊,才把心放回肚子裡。
「你真的帶鼠干回來食?」陳沅嵐問。
鄴沛茗樂道:「你拋下我便去湞陽祭祖,這是小小的懲戒。」
「……」陳沅嵐轉身欲往廚房走去,鄴沛茗忽然禁錮住她,「你想去哪兒?」
「大庭廣眾的,你放開我。」陳沅嵐臉紅道。
「害羞?那我們回房說說話!」鄴沛茗說著便背起她往房中跑去。陳沅嵐的心隨著她的跑動而加速跳動,她緊緊地環著鄴沛茗的脖子,好像又回到了鄴沛茗第一次背她的那時候。
府內的眾人看見倆人如此模樣,紛紛嚇得低下頭去,等她們關上了門,才抬起頭以羞澀的眼神相互交流:「將軍和夫人可真是恩愛纏綿!」
「可不是嘛,我聽說郎君為了夫人拒絕了王爺賞賜美姬的事情呢!」
「竟有這事?」
「我是聽帳內府的親衛親口說的!據說當時有幾十個從反賊那處搜來的美人兒,王爺打算將最美的那個賜給郎君,可是郎君瞧也不瞧,便說他只傾心夫人一個女子,此生都不願負她!」
「夫人真是好福氣,遇到了將軍這麼一位痴情的郎君!」一些丫鬟艷羨道。
「你們也知道郎君只鍾情夫人了吧,日後少在郎君面前搔首弄姿。」一個奴僕道。
丫鬟怒瞪他:「你胡說些什麼,我們何曾在將軍面前搔首弄姿了?!」
那奴僕笑嘻嘻的:「你們打扮的這麼好看,不是為了郎君,難不成是為了我們?」
「呸,你們也配!」丫鬟們白了他們一眼,「還不快些去後廚幫忙,等會兒將軍和夫人便該餓了!」
眾人紛紛散去,而鄴沛茗聽見這些亂七八糟的話,笑道:「家中的僕役和婢子似乎多了?」
「除了以前便用習慣的那幾個手腳快的僕役、婢子和你的那些護衛外,還有刺史府的小吏八十餘人。前些日子世子隨王妃到刺史府,覺得刺史府這般大,僕役卻沒幾人,他們覺得這樣會有損你的身份,便賞賜了五十多個奴僕、婢子。」
鄴沛茗搖頭:「我們家中便只有這麼點人,偏偏塞這麼多僕役來,感覺有些吵。」
「我已經讓他們沒事便別到內院來了,就是知道你不喜。」陳沅嵐道,她忽然想起了聽到了一個傳聞,又悄悄地看了鄴沛茗一眼,「聽聞王爺賞賜你美姬,你卻不受,為何?」
鄴沛茗吻了吻她的耳根,在她的耳邊輕聲道:「沅嵐心裡莫不是在想,我是因為你才拒絕的吧?」
這話便像是嘲諷,若換了常人,定要心碎了。只是習慣了鄴沛茗這偶爾會說出很是傷人的話的陳沅嵐也只是微微羞惱:「你說不是?」
鄴沛茗沒有回答,只是牙齒輕輕地在陳沅嵐的脖頸上咬了一口。陳沅嵐沒有感覺到痛,反而是感覺到酥麻到心肺里,恨不得讓她伸手去撓的癢意。
第80章 冬至(下)
天色已經昏暗,雖然過了尋常人家吃夕食的時間, 可是於刺史府而言才是吃晚食的時候。鄴沛茗一日三餐, 且午食和晚食都得配白米飯, 於尋常人家而言無疑是奢侈的, 可是桌上簡單的三菜一湯又道不出有所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