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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匆忙趕回到繡莊的時候,管家派來的人已經向他說明了陳沅嵐來此的原委,是為了一名叫「蘭怡」的繡娘而來。
「內知已經去找那繡娘來了。」
「好,做得好!」李員外稱讚道。
「不過,夫人找那繡娘作甚?」
雖然李員外也好奇,但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這是夫人的事情,你打聽這麼多作甚?!」
李員外見到了陳沅嵐,又聽說了門房失禮的舉動而向她賠罪,還要嚴懲門房。陳沅嵐請他小懲大誡就算了,讓他日後不管是對著窮人或富人,都禮貌一些便足矣。
倆人聊了一會兒,管家領著一名女子款款走來。
陳沅嵐見過蘭怡,不過也只是她當初被鄴沛茗救回去的時候,遠遠地看了一下,連樣貌都沒有瞧清楚。如今近距離相看,她才發現即使生活艱難,可蘭怡的美貌似乎也沒有受到絲毫的改變。
蘭怡也才二十三歲,雖有一個孩子,可身形依舊保持婀娜曼妙,她每走一步都有富家女的風姿,不過也正是經歷了太多的苦難,所以臉上的青春活潑已不再,取代的是沉穩和端莊、堅韌。
她向陳沅嵐欠了欠身:「奴、見過郡夫人。」
陳沅嵐過去牽住她的手,將她請到旁邊坐下,這一舉動驚了蘭怡,也嚇到了李員外等人。陳沅嵐對李員外道:「我有事與她說,不知能否將此地留予我們片刻?」
「自然!」李員外等人連忙識相地告退。
蘭怡心中拘謹,不知她來找自己所為何事,她細想了會兒,怕陳沅嵐誤會她來此的用意,便解釋道:「夫人是擔心奴來此找將、都督的嗎?那夫人不必擔心,奴之所以來此,是因為這兒安穩。」
陳沅嵐和煦地看著她,微笑道:「我沒有這個意思,你不必緊張。」
蘭怡困惑了:「那夫人怎會知道奴在此,為何又來尋奴?」
陳沅嵐沒有直言,而是道:「我許久未到廣州,不知廣州何樣了,你能與我說一說嗎?」
蘭怡將信將疑,將廣州的現狀緩緩說來。
自從鄴沛茗左遷韶州刺史後,廣州刺史一職便為越王太妃之幼弟朱建偉擔任,而朱建偉雖跟著朱建樹在嶺南西道的征伐中立了一些軍功,對刺史的事務卻不太熟悉。
而他又因為性子軟,縱容族人犯事、任人唯親,所以鄴沛茗曾任刺史時建立的秩序都因此而被破壞,百姓的生活又回到了以前的混亂時候。若非還有江勛等一批為民作主的官,恐怕廣州會更加混亂。
而蘭夫人被遣送回蘭家後,蘭家不得不尋求新的庇護。蘭家找到了蘭怡,希望蘭怡利用蘭武來攀上鄴沛茗這支高枝,但是被蘭怡拒絕,蘭家人又想讓她拋棄蘭武,嫁給一名年過半百的富商來維持蘭家的繁榮昌盛,也被她拒絕。
蘭家盛怒之下不認蘭怡,而沒了蘭夫人和蘭家的庇佑,她曾經勉強平靜的日子便被打破,一般的地痞流氓不敢來招惹她,可在鄴沛茗的打壓過後再度出頭、有權有勢的豪紳對她的滋擾,她卻沒法抵擋。
眼見廣州是越發呆不下去了,而蘭武也到了進學的年紀,她想到了如今書院私塾林立、文人士子甚多的韶州,又考慮到韶州越發繁榮昌盛,而在鄴沛茗的打壓之下,沒有豪紳敢做欺壓良民的事情,便帶著蘭武跑到了韶州。
沒有蘭家的身份,她和蘭武便只是一個沒有身份的浮浪戶。好在鄴沛茗對浮浪戶的問題處理寬容,她有一手刺繡的好功夫,沒多久便被李氏繡莊招進來,教一些新進的繡娘刺繡。
而李氏繡莊豐厚的工錢,也足夠她在此安身立命、將蘭武拉扯長大了。
原本是這麼打算的,卻沒想到陳沅嵐會找上門來。
陳沅嵐聽完,突兀地問道:「你便沒想過找孩子的阿耶嗎?」
蘭怡的呼吸一窒,臉色變換了好一會兒,才搖頭:「找不到了。」
陳沅嵐訝然,心裡有不太好的想法,果不其然,蘭怡咬牙、鼓足勇氣說道:「我少不更事,經常偷瞞著家人跑出去玩。後來在出門遊玩之際,遭遇到了欲對我圖謀不軌的番人。而當時駐守在紫石戍戍主領著戍衛巡邏之際看見了,便將我救了下來。我也愛上了他。」
英雄救美從來都是美女傾心英雄而成就一段姻緣的開始,陳沅嵐心想她當初又何嘗不是被鄴沛茗所救,若非鄴沛茗說話實在是太傷人,或許她也會早一些對她傾心的。
駐守邊疆之地的戍衛,通常到老都不能回家,所以戍邊的戍衛們日子十分苦無。而對於投懷送抱的美人,戍主自然是不會拒絕,很快便傾心蘭怡。
只是他只是一個統領三五十戍衛的戍主,不論是身份還是地位都被番禺的第一大家蘭家瞧不上,所以他們的愛情便遭到了反對。蘭家人的能力之大,輕而易舉地便令戍主丟了官職,讓他成為一個一無所有的戍衛。
他知道當時還是南海王的越忠王在郴州打了敗仗,損失了許多將士,而如今正是招募兵士、可以讓他大展拳腳的好時機。於是他準備逃到廣州去,只要有了南海王的庇佑,那朝廷即使想追究他逃兵的罪責也沒辦法。
兵行險招,他謀劃好了逃跑的計劃,而又想起了蘭怡,他便勸蘭怡與他一同到廣州去。蘭怡對他甚是愧疚,而後帶上了所有的錢財、飾物,跟他一起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