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吳部長的車就停在市『政府』辦公樓的下面。[`小說`]我上車後就問他道:「你怎麼知道我們今天在開會?」
他笑道:「你們『政府』那邊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昨天晚上和幾個領導在一起吃飯,其中就有朱市長,她說你們今天要開會。」
我知道他是故意把那句話放在了最前面,隨即就問他道:「我們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他笑著說道:「反正你們的很多事情都會傳出來的,在上江市,沒有什麼事情是秘密。」 醫道官途:婦產科37
我笑道:「倒也是。現在關心政治的人其實很多,也許他們關心的並不是政治本身,而更多的是他們對官場感到有一種神秘。說到底這其實也是對權力崇拜的一種表現。」
他笑著點頭道:「好像是這個道理。」
我問他道:「你知道我們今天開會的內容嗎?」
他搖頭道:「怎麼可能這麼快就知道了呢?你說說,今天你們都研究了些什麼問題?」
我頓時就笑,「我知道我們的事情是怎麼傳出去的了,比如現在這樣。」
他大笑。
我隨即就把今天會議的內容對他講了,特別是關於計程車的那件事情。這不是需要保密的內容,因為『政府』常務會的內容都會形成紀要,而且有些內容還會形成正式文件。講完了後我問他道:「吳部長,你說我做錯了沒有?」
他嘆息著搖頭,「馮市長啊,你應該清楚,現在的事情怎麼能夠完全地用對或者錯去衡量呢?這件事情你肯定沒有錯,錯在有人事前沒有和你溝通,這就有問題了。」
我點頭道:「是啊。不過,即使是事前柳市長和我溝通了,我也不會同意的。我們的汽車項目馬上就要啟動生產,在開始的時候肯定是需要『政府』扶持的。我們不去扶持誰去扶持?我就搞不懂了,作為市裡面的主要領導,他為什麼那麼自私呢?難道錢對他來講就真的那麼重要嗎?難道他會認為金錢比自己的前途還重要嗎?要知道,他那樣做是很可能會出事情的啊?」
他說道:「其實吧,像他這樣做的領導不少,真正出事情的又有幾個呢?更何況他現象可能需要錢。玩女人哪有不花錢的?」
我想不到他會把話講得這麼直接,這可不是他一貫的風格。由此我可以感覺到他這是因為從心裡在鄙視著那個人,至少是不在尊重他。
表面上被人尊敬,但是從內心裏面卻在被鄙視,這其實是當領導的一種悲哀。
我不住地笑,「倒也是。」
他嘆息著說道:「現在老陳到處在伸手,我還真替他感到擔心。」
我急忙地問道:「他都向哪些項目伸手了?」
他回答道:「反正都是市裡面的項目,還有一些私營企業的工程。上次我們拒絕了他,他不再來找我們了,現在看來,我們是把他完全地得罪了啊。」
我嘆息著說道:「隨便他吧。不過我想不到他的膽子會像這樣越來越大。」
他說道:「他現在搞聰明了,據說他現在是把業主請來吃飯,讓做工程的老闆買單,他在酒桌上根本就不談那種事情。不過人家一看就知道他和那老闆之間的關係。你說人家敢不賣帳嗎?」
我淡淡地笑,「反正我是不會賣帳的。」 醫道官途:婦產科37
他笑道:「在我們上江市,又有幾個像你這樣的人呢?我都不敢,上次還只能讓你去幫我頂住。哎!沒辦法啊,官大一級壓死人。」
我頓時不語,我覺得這個話題太讓人感到壓抑了。這時候我聽到旁邊正在開車的他繼續在說道:「馮市長,你知道嗎?就是上次來找你的那個做工程的老闆,他現在牛『逼』得不得了。到處對人講他和陳書記是好朋友,現在很多部門的負責人看到他都恭恭敬敬的。如今很多項目上的事情老陳根本就不需要親自出面了。據說有一次一個單位的項目在評標,另外一家公司的標書做得相當漂亮,無論是施工程序還是報出的價格都非常的標準、合理。專家組都傾向於那家公司中標,結果這時候那個老闆就出現在了招標現場,他什麼話都沒有講,就是在那裡『露』了一下臉。馮市長,你知道結果怎麼樣?甲方馬上就給專家組打招呼了!這個老闆的公司中標了!」
我頓時瞠目結舌,「怎麼會這樣?」
他苦笑著搖頭道:「人家看到了他,其實看到的是他身後的老陳。誰敢不讓他中標?除非是他不想繼續坐那個位子了。其實吧,上次老陳不讓柳市長的那個人去當交通局長,這也是在做給下面的人看,意思是說他對用人有絕對的權威。」
我點頭,「是啊。不過老陳這樣搞,會很容易把有些矛盾激化的,那麼他距離出事情的那一天也就不遠了。除非是他沒有政敵,否則的話他必定在劫難逃。即使他是汪省長的秘書,也一樣會出問題,畢竟在汪省長上面還有方書記啊。」
他說道:「是啊。上次老文的事情不就牽扯出了汪省長的秘書了嗎?汪省長肯定不敢過於地偏袒老陳了。」
我深以為然,「是啊,沒錯。所以我們現在也應該特別小心,即使是繼續得罪他也不要在有些事情上鬆口。當然,我是不會去向上面反映他的問題的,我覺得獨善其身才是本分。」
他點頭,「是啊。官場上是最忌諱的就是告狀。這本來是一種很荒唐的事情,可是卻偏偏成為了一種官場上的規則。幾年前,我們的一個幹部舉報他們單位的領導受賄,後來查實確有其事,當年這個幹部還被評為了廉政標兵。可是這個幹部卻偏偏得不到重用,而且還在單位裡面總是受排擠。結果他只好下海去沿海經商了。哎!現在的事情就是這樣,不正常的事情才是正常,正常的事情反而是不正常了。」
我頓時就笑,「老吳,你怎麼變得這麼消極起來了?其實吧,官場上還是有不少正直的人的,比如說你自己,你不是也覺得這樣不對嗎?」
他「呵呵」地笑,「不是是消極,確實是如今這個社會太不正常了。一個社會是需要正能量去支撐的,如果像如今這樣長此以往下去的話,我們國家的未來真是不容樂觀啊。」
我說道:「昔人有言:君子落得君子,小人枉為小人。你我獨善其身就是。我們改變不了這個社會目前已經形成了的有些規則,就嘗試著改變自己吧。」
他問我道:「君子落得君子,小人枉為小人。。。。。。什麼意思?」
我笑著說道:「這句話的意思是,做個君子,又不要另外多做什麼事,又不要特別下什麼功夫,只消本本分分、坦坦『盪』『盪』做去,自然就是個君子了,所以說是落得的。這討了多大便宜啊!而做小人呢,動了多少心機,用了多少算計,使了多少手段,到頭來還是什麼沒撈到,反而落了個小人之名,被人小看,你說說冤枉不冤枉?所以,做小人不划算,不如做個君子。」
他說道:「有道理。不過,我覺得假如我們都不去管這個社會的事情的話,那麼這個社會不是會越來越墮落嗎?」
我說道:「吳部長,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在倫敦聞名世界的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地下室的墓碑林中,有一塊名揚世界的墓碑。其實這只是一塊很普通的墓碑,粗糙的花崗石質地,造型也很一般,同周圍那些質地上乘、做工優良的亨利三世到喬治二世等二十多位英國前國王墓碑,以及牛頓、達爾文、狄更斯等名人的墓碑比較起來,它顯得微不足道,不值一提。並且它沒有姓名,沒有生卒年月,甚至上面連墓主的介紹文字也沒有。但是,就是這樣一塊無名氏墓碑,卻成為名揚全球的著名墓碑。每一個到過威斯特敏斯特大教堂的人,他們可以不去拜謁那些曾經顯赫一世的英國前國王們,可以不去拜謁那諸如狄更斯、達爾文等世界名人們,但他們卻沒有人不來拜謁這一塊普通的墓碑,他們都被這塊墓碑深深地震撼著,準確地說,他們被這塊墓碑上的碑文深深地震撼著。在這塊墓碑上,刻著這樣的一段話:
當我年輕的時候,我的想像力從沒有受到過限制,我夢想改變這個世界。
當我成熟以後,我發現我不能改變這個世界,我將目光縮短了些,決定只改變我的國家。 當我進入暮年後,我發現我不能改變我的國家,我的最後願望僅僅是改變一下我的家庭。但是,這也不可能。 當我躺在床上,行將就木時,我突然意識到:如果一開始我僅僅去改變我自己,然後作為一個榜樣,我可能改變我的家庭; 在家人的幫助和鼓勵下,我可能為國家做一些事情。然後誰知道呢?我甚至可能改變這個世界。 據說,許多世界政要和名人看到這塊碑文時都感慨不已。有人說這是一篇人生的教義,有人說這是靈魂的一種自省。 當年輕的曼德拉看到這篇碑文時,頓然有醍醐灌頂之感,聲稱自己從中找到了改變南非甚至整個世界的金鑰匙。回到南非後,這個志向遠大、原本贊同以暴治暴填平種族歧視鴻溝的黑人青年,一下子改變的自己的思想和處世風格,他從改變自己、改變自己的家庭和親朋好友著手,經歷了幾十年,終於改變了他的國家。所以,要想撬起世界,它的最佳支點不是地球,不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也不是別人,而只能是自己的心靈。要想改變世界,一個人必須從改變自己開始;要想撬起世界,就必須把支點選在自己的心靈上。」
到了柳老爺子那裡後我發現飯菜已經上桌了。桌子擺放在四合院的葡萄架下,桌上還有一瓶白酒,酒瓶上沒有標籤。
很明顯,吳部長在來之前就已經與老爺子聯繫過了。
老爺子見我在看那個酒瓶,即刻就笑道:「這是小灶釀出的酒,是鄉下的親戚釀來自己喝的。純糧食酒,很純。」
我頓時就笑道:「老爺子真會享福,吃的東西都是綠『色』環保的。」
老爺子笑道:「我老了,還想多活幾年呢。垃圾食品我是不會吃的。現在我吃的菜都是自家種的,絕對沒有施化肥,沒有灑農『藥』。豬肉是鄉下親戚送來的,都是沒有餵豬飼料的。我穿的衣服都是純棉的,不講好看,穿著舒服、貼身。」 醫道官途:婦產科37
我羨慕地看著他,「這樣真好。」
他笑道:「你們做不到像我這樣,你們身在官場,無法做到像我這樣灑脫。」
我們都坐在了飯桌邊,老爺子的老伴還在上菜,是一缽鮮魚湯。老爺子笑道:「我今天上午去了一趟山上,回來的時候從釣魚的人那裡買來的。」
我隨即就問他道:「老爺子,目前那座寺廟的重建工程怎麼樣了?」
他說道:「現在的進展很慢,主要是每天都有很多人去那裡遊玩。這嚴重影響到了工程的進度。」
我問吳部長道:「你說的有點小問題,指的就是這個?」
他點頭,「是啊。所以我想請你給市公安局講一下,能不能派幾個人長期在現場維持一下秩序。老爺子也是這個意思。你是分管公安工作的,你出面去和他們談比較好。我們會給執勤的工作人員發放補貼的。」
老爺子點頭道:「必須這樣了。不然的話我很擔心會出安全事故。工地本來就在懸崖上邊,萬一有人不小心掉下去了的話怎麼辦?」
我點頭道:「行。我抓緊時間給盧局長講一下。補貼的事情還是從公安局出吧,我給他們撥點錢。」
他說道:「保證項目的安全,這本來就是項目的一部分。所以,我覺得從捐款裡面出也是可以的。」
我搖頭道:「補貼花不了多少錢,沒必要那樣做。不過吳部長,我倒是覺得你們應該給老爺子配輛車,買車的錢和駕駛員的工資從那裡面出倒是可以的。老爺子畢竟是這個項目的顧問嘛。他這麼大年紀了,每次都是坐外面的車去那裡,一是太辛苦,二是安全的問題得不到保障。你覺得呢?」
老爺子笑道:「馮市長的這個想法我願意接受。我這人從來不矯情,如今我覺得自己最大的困難就是交通問題。其實吧,如果要是山上可以住的話,我倒是願意住在上面,方便啊。可是現在那裡就只有公棚,我這把老骨頭受不了那裡晚上的氣候。」
我頓時就笑,「吳部長以前還開玩笑說請您去當寺廟的住持呢。」
老爺子頓時大笑,「好啊。我倒是很願意。我這把年紀了,還真希望能夠在那樣的地方修身養老呢。」
他老伴在旁邊責怪他道:「你這老頭子,人家小馮是和你開玩笑的,你就當真了?」
老爺子大笑,「你放心,到時候我會帶上你。」
他老伴頓時就笑了,「有帶著老婆一起住在廟裡的和尚嗎?」
我們都笑。
隨即吳部長說道:「馮市長考慮得很周到,我和鍾老闆商量一下,儘快給老爺子配一輛越野車吧。」
我說道:「如果她不同意的話,我給你撥錢。不過我們的財政確實是太困難了,『政府』撥錢的話只能買國產車,十幾萬的。」
吳部長點頭道:「我和鍾老闆商量後再說吧。我估計她會同意的。鍾老闆雖然是女人,但是她很大氣。幾千萬都投進來了,她不會在乎這點錢的。何況這也是為了項目能夠進展得快一些。現在買車了,今後也是寺廟的資產嘛。」
我們一邊閒談著,一邊喝酒吃菜。酒確實很不錯,菜更美味。
如今我們吃的很多菜都不再覺得有小時候吃的有香味了,主要還是品質的問題。老爺子家裡的菜讓我回憶起了自己小的時候,通過我的味覺在回憶。
下午的時候我給市公安局的盧局長說了這件事情,他說他馬上安排。我告訴他做一個預算,然後形成報告打給我,我儘快把人員的補貼劃撥到他們的帳上。
盧局長連聲答應著,隨即他對我講了一件事情,「馮市長,有件事情我要向您檢討。田中昨天晚上去我們市的一家夜總會帶了一個小姐去酒店住,我們下面派出所的人不認識他,結果把他抓了去罰款。」
我頓時哭笑不得,「這個日本人還真是不消停。下面的人抓他也沒有錯,畢竟他那樣做觸犯了法律嘛。雖然他是日本人,但是也必須遵守我們的法律不是?」
他說道:「道理是這樣的,但是他畢竟是我們合作方的負責人啊。這樣的事情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影響的。」
我問他道:「你後來怎麼處理的?」
他說:「還能怎麼處理?正如您講的那樣,他確實是觸犯了我們的法律。既然已經處理了,我們總不可能去向他道歉吧?不過我還是給下面的人私底下打了招呼,今後不要再抓他了。而且我也把這個意思隱約地告訴了田中。」
我笑著說道:「你這樣處理是對的。你不用向我檢討什麼。」
他隨即對我說道:「馮市長,晚上您有空嗎?我想請您吃個飯。」
我心想:正好我可以藉此機會拒絕朱市長的事情。不過我還是問了他一句:「你為什麼要請我吃飯啊?都有哪些人?」
他回答道:「我就想請您一個人。」
我似乎明白了,「你是要和我談什麼重要的事情吧?」
他說:「是的。很重要。現在我遇到了一件非常燙手的事情,很想請您幫我出個主意。」
我沉『吟』著說道:「這樣啊。。。。。。那好吧。」
到下午五點過的時候我給朱市長打了個電話,「朱市長,對不起,今天晚上我臨時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安排,實在是推不開。所以今天晚上我不能去參加你先生的生日宴會了。實在抱歉!」
她很不高興的聲音,「馮市長,你可是答應了我的啊?」
我繼續地向她表示歉意,「今天的事情確實很忽然,是公安局那裡出了點狀況。我必須馬上去處理。而且這件事情估計很麻煩,一時半會兒處理不完。抱歉啊朱市長。」
她這才嘆息著說道:「算了,你這個人,我拿你沒辦法。」
盧局長親自開車來接的我,他開車帶著我去到了郊區的一家農家樂裡面,因為是周日的晚上,所以這地方的生意很冷清,整個農家樂裡面好像就我們兩個客人。
「馮市長,這裡清靜,我們的談話內容也不會被別人聽到。所以我專門選了這裡。」盧局長對我說道。
他的話讓我頓時就肅然起來,「事情很嚴重,是吧?」
他點頭,「是的。我們一邊吃東西一邊談吧。」
很快地,服務員就上菜來了。菜不多,但看上去都還比較精緻。我想不到這農家樂裡面竟然也可以做出這麼漂亮的菜品來。嘗了一口,味道竟然也非常的不錯。
盧局長問我道:「還不錯吧?呵呵!這是我一個親戚開的。」
我點頭,「不錯。說事情吧。」
他隨即對我說道:「前幾天我們市一所學校的一位女教師上吊『自殺』了,法醫也做了屍解,證實確實是一起『自殺』事件。這件事情馮市長想必知道吧?」
我點頭,「聽說過,不過我沒有怎麼注意這件事情。不就是一起『自殺』事件嗎?如今的競爭壓力越來越大,『自殺』的人逐年在上升。這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他點頭,「是這樣。可是今天上午,這個案子出現了新的線索。而這個新的線索讓我感到很為難。我不知道究竟是應該繼續查下去呢還是到此為止。」
我不以為然地道:「這是什麼問題?既然有了新線索,那就應該馬上繼續查下去啊。。。。。」說到這裡,我忽然地就意識到了什麼,「盧局長,難道這件事情與某位領導有關係?」
他點頭,神情凝重,「是的。這件事情牽涉到了陳書記。」
我頓時大吃一驚,「怎麼會?陳書記不可能做那樣的事情!」
他搖頭道:「馮市長,您可能誤會了我的意思了。我說的是這件事情牽涉到了陳書記,不是說是死者的死亡是陳書記乾的。」
我似乎明白了一點,「你說說情況。」
他隨即就告訴了我這件事情的真相——
這位『自殺』的女教師長得比較漂亮,她的愛人是市體育局的一位工作人員,但是他們兩個人結婚好幾年了卻一直沒有孩子。前不久,這位女教師的愛人在無意中發現自己妻子有了懷孕的跡象。這個男人心裡有一個秘密,這個秘密就連他自己的妻子都不知道,那就是他沒有生育能力。因為自己的妻子一直不能懷上孕,他曾經悄悄去醫院檢查過了,檢查的結果發現自己的精子有問題。不過他並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自己的妻子,因為他害怕妻子因此而和他離婚,不過他一直在悄悄找中醫治療。
當他發現妻子有懷孕的跡象後開始還以為是自己的治療有了效果,心裡很高興。不過這個人的心思比較縝密。好像自卑的人往往比一般人的心思都要縝密一些,因為他們總是對任何事情充滿著懷疑。這個人也是如此,於是他又去悄悄做了一次檢查,結果卻發現自己的情況根本就沒有絲毫的改變。
由此他就知道了:自己的妻子肯定出軌了。
後來這個人就開始悄悄跟蹤自己的妻子,直到有一天,他發現自己的妻子和市裡面最大的領導在一起。
他非常生氣,非常憤怒。但是他想到自己的身體有著那樣的問題,心裡也有著一種愧疚和自卑。
後來就在前幾天,他發現了妻子隱藏在一個地方的看病的病歷,病歷裡面有一張化驗單,化驗單上面寫得很清楚:早孕。
這天,他實在忍不住了,於是就把自己的化驗結果拿出來與妻子的病歷放在了一起,而且還放在了家裡顯眼的地方。
他離開了家,他希望自己的妻子能夠主動把自己的事情對他做一個交代。如果妻子能夠真正認錯的話他也願意原諒她。
可是讓他想不到的是,當他晚上回家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妻子上吊『自殺』了。他很後悔,而且也非常的害怕。因為他覺得是自己『逼』死了妻子。
他講到這裡,我似乎就完全地明白了,「盧局長,是不是在你們確定死者是『自殺』之後,這個男人忽然因為後悔才來告訴了你們實情的?」
我這樣想是有道理的,因為他剛才講述的內容只有死者的男人才會那麼清楚。
他點頭,「馮市長,您就是不一樣。確實是這樣。當我們對死者進行了屍解,確定確實是『自殺』之後,我們就開始詢問死者的男人,詢問他妻子『自殺』的原因。開始的時候他什麼都不說,就說他沒有發現自己的妻子最近有任何的異常。可是今天上午這個人來找到了我,他告訴了我所有的情況,而且他還拿來了被他隱藏起來的自己妻子和他本人的化驗單。他說自己妻子的死固然和他有關係,但是起因卻是那位領導對他家庭的破壞。。。。。馮市長,現在我很為難。您說,這件事情我應該怎麼辦?幸好他是直接來找的我,這件事情我只好暫時壓了下去。但是我擔心這件事情遲早會被曝光,目前我能夠做的只是暫時穩住死者的男人,以不追究他的法律責任並給他施加壓力讓他暫時緘默。可是我不知道這個人今後會不會因為內疚而繼續去省裡面告狀。而且,我擔心自己因為捂住這件事情而受到牽連。」
我有些明白了:其實最為關鍵的還是他了解陳書記的很多情況,所以他對陳書記未來並不看好。這才是他擔心以及今天來找我的根本原因。
現在,我開始痛恨起這個人來了,因為他把這件事情告訴了我,也就是把難題推到了我的面前。可是我是分管這一塊工作的領導,他這樣做並沒有錯。不過他本來更應該去向市政法委書記匯報才是,可是他卻偏偏選擇了我。
我看著他,聲音冷冷的,「你為什麼要把這件事情告訴我?為什麼不去向政法委的領導匯報?」
他的臉『色』變得尷尬了起來,「馮市長,因為您是最值得我信任的領導。而且我覺得也只有您才最了解陳書記的情況,假如今後我因為這件事情受到了牽連的話,或許能夠真正保護到我的就只有您了。」
這個人當初從文市長的陣營裡面脫離然後投向陳書記,而現在,他卻已經做好了投靠我的準備。這一點我看得非常清楚。
不過我卻並不因為這樣而鄙視他,反而地,我覺得這個人聰明絕頂,他真正掌握了在官場上常勝不敗的訣竅,那就是對領導情況的清醒洞察,同時又不像有些人那樣愚忠。
很少有人能夠做得到像他這樣,這是一種高智商的生存之道。而問題的關鍵是,他這樣做並不讓人反感。比如現在,他完全是以工作的角度在和我談這件事情,而且談得光明正大,也很真誠。
由此我可以知道當初他是怎麼去和陳書記談文市長的事情了。
真的很少有人能夠做到這樣,這不僅僅需要高超的處事技巧,更需要對官場權力變化敏感的嗅覺。
現在,很明顯的是他已經感覺到了陳書記面臨著的危險了。
但是我卻為難起來,因為這個難題也是我一時間難以解決的。當然,最簡單的辦法是讓他把這件事情查下去,然後向上面的領導匯報此事。這樣的話我和面前的這個人就一點責任也不會有了。
可是這樣的話今後我就會被別人瞧不起的,因為別人會因此認為我是在背後搞小動作,這樣的方式是小人所為,就好像柳市長乾的那些事情一樣。對於我來講,對這樣的做法也是很不屑的。
我喝著酒,久久地不說話。我面前的他卻似乎一點都不著急的樣子在抽著煙。他當然不著急了,現在他已經把這個燙手的山芋扔到了我的手裡。
我想了很久,但是卻依然拿不定主意。我問他道:「盧局長,你覺得怎麼辦為好?你說說,這方面你是專家。你說出來後我們商量、商量。」
他怔了一下,隨後才說道:「我聽您的。」
我冷冷地道:「你總有自己的想法吧?你先談談你的想法。你不是來和我商量這件事情的嗎?既然如此,你總應該有自己的想法吧?」
其實我開始的時候很想馬上離開的,但是我忽然想起今天是他開車把我送到這裡來的,我要馬上離開的話根本就不可能。而且說不定我面前的這個人還對我們剛才的談話悄悄錄了音。如果我是他的話肯定也會這樣做,因為現在我就是他需要的那根稻草。所以他絕不會這樣輕易地讓我脫身。
不過我也不會讓他那麼好過,既然他來找到了我,那麼在這件事情上他也應該承擔起響應的責任。
他的臉上出現了尷尬的神『色』,他說道:「馮市長,我覺得還是應該查下去為好。至於查出來的結果是上報給上面還是封存起來,這得聽您的。您覺得呢?」
我問他道:「封存起來?那你不還是有責任嗎?」
他搖頭道:「即使有責任也不大。畢竟那位女教師是『自殺』,陳書記的問題說到底還是作風的問題。如果他今後不出事情的話,這件事情也就可以永遠地封存起來了。死者丈夫那裡我也可以繼續做工作。可是問題的關鍵就是我擔心有一天陳書記會出事情,在那樣的情況下有些事情就包不住了。」
我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事情的關鍵就在這裡。我說道:「這樣吧,我再想想。你先查下去,有了結果後你再來給我匯報。」
他連聲地答應。
現在,我已經沒有了胃口,因為我的心裡已經完全地被煩惱所籠罩。
不過我還是堅持讓自己吃了一碗飯,然後對他說道:「我們回去吧。」
上車後我對他說了一句:「盧局長,你回去後好好聽一下你身上帶的錄音筆裡面的內容,聽聽是不是很清晰。對了,你也順便給我錄製一盤磁帶。」
他頓時怔住了,隨即就尷尬地朝我笑道:「馮市長,您開玩笑了。」
我淡淡地道:「盧局長,不要把別人都當成傻子。雖然我理解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但是我不喜歡你這樣的手段。有些事情你直接對我講,甚至可以直接把錄音筆拿出來放到桌上。這樣我更能夠接受一些,因為我理解你。」
他的臉『色』變得蒼白起來,訕笑著對我說道:「馮市長,對不起,您批評得很對。行。我給您錄製一盤磁帶就是。萬一到時候真的出了什麼事情,您也講得清楚。這件事情是我做錯了,我不該當小人。」
我不再說話。
剛才,我已經警告了他。其實我這樣做最根本的原因是希望他今後不要在我面前玩這樣的花招。他是公安局長,如果今後他繼續在我面前玩這樣的花招的話,這對我來講是非常麻煩甚至是非常危險的事情。
像他這樣的人必須要控制住。他雖然聰明,但是我知道一點:聰明的人只會臣服於比他更聰明的人的膝下。更何況我的級別比他高,而且還對他現在的職務有發言權。
他應該很清楚,如果我要讓他失去現有的權力的話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假如組織上要找出他的什麼『毛』病來,這並不是什麼難事。
『共產』黨人就怕認真二字。這句話在如今已經有了另一種深刻的含義。
回到住處後我一直在想這件事情。其實我心裡非常清楚,盧局長要把這件事情調查清楚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以前童瑤告訴過我,警察可以通過一個人的身份證查出其所住酒店的信息,然後根據這些信息調出酒店裡面的監控錄像,那麼就很容易掌握到這件事情的一切真相。
猛然地,我想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如果要對陳書記進行調查的話,必須要提前向上級匯報,否則的話就是嚴重地違背了組織紀律。而對於我來講,是根本沒有權力決策此事的。
盧局長應該知道這一點,他這樣做或許是為了給自己留下後路,當然,也可能這是針對我的一個圈套。
我急忙地給他打電話,同時也摁下了錄音鍵,「盧局長,你暫時停止對這件事情的調查。我沒有權力讓你去對陳書記進行調查。這是上級部門的事情。」
他說道:「我知道。可是這件事情我們暫時又不能向上面匯報。這樣會害了陳書記的。」
我說:「暫時停止調查。我想想再說。對了,我告訴你,這個電話我已經錄了音。你不要背著我去調查此事,到時候出事情了的話我是不會負責的。」
他說道:「馮市長,您是如來佛,我是孫猴子,我怎麼也跑不出您的手心。」
雖然我覺得他的這個比喻有些不倫不類,但是心裡也不禁暗暗在誇讚他的聰明。我說道:「你知道就好。」
我即刻給駕駛員打了電話,「小崔,我們馬上去省城。」
現在,這件事情已經不是我能夠解決的了,我必須去給林育匯報才可以。
到達省城的時候已經接近晚上十點鐘了,在車上的時候我給林育發了簡訊,說了有急事想馬上見到她。
她告訴我說她正在辦公室加班看幾份材料,讓我直接去那裡找她。
當她聽了我的講述後,臉『色』一下子就凝重了起來,「馮笑,你們上江市怎麼這麼不清靜?」
我苦笑著說道:「我想,這也是一種必然吧?有些事情做過了頭,就必定會出問題的。」
她點了點頭,「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讓我想想,然後再給你回話。今天我還要加班,明天一大早方書記就要我手上的這些材料。你先回去吧。」
我離開了,隨後給朱丹打了個電話,她很高興的聲音,「你快點來。我今天喝了點酒,正興奮著呢。」
我問她道:「你是不是去參加了朱市長丈夫的生日宴?」
電話裡面即刻就傳來了她詫異的聲音,「你怎麼知道的?」
我不禁苦笑:看來我的推斷是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