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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就是修不成神呢?」
「師姐要丟下我一個人嗎?」
容寄雪心一梗,會死。他們把她所有的活路都堵死了,只留了一條死路。
「沒有人生來就屬於魔道,也沒有人生來就屬於仙道。」容寄雪提高音量,她沒敢放開褚靈,依然半摟半抱著望著她,褚靈的臉上都是血,她鬆了一隻手去擦。「師姐不會丟下你,無論桑桑是神還是仙,師姐都會與你在一起。」
她的一顆心,被揪得生疼。「絕不能修魔道,知道嗎?」
絕不能?
那她能一輩子躲著不夜嗎?她可以不為師尊、娘親報仇,但不夜會放過三界嗎?他被困在十方秘境上千年,會善罷甘休嗎?
「師姐,」眼淚掛在眼眶邊上,褚靈想笑,「我知道不行,我知道的。可我能怎麼辦?」
「他說我生來就屬於魔道,他說我躲不掉,他說我腳下全是仙和人的鮮血,他說我……」
褚靈吸了口氣,說不下去。
她也想修成大道,她也想突破境界,可她做不到。憑什麼呢?憑什麼她生來就要屬於魔道?
入魔會被奪舍,不入魔打不過。
憑什麼呀?
容寄雪皺眉,思緒清晰了些,「誰說的?是那個小蟲子嗎?」
「師姐,」褚靈推開容寄雪,抬起手背擦掉眼淚,深深吸氣,岔開了話題,「方才成神的人是誰你可知道?」
容寄雪閉了閉眼,她不想撒謊,「是容長術。」
褚靈一怔,喃喃道:「師伯也成神了?」
上一世是師姐,這一世是師伯。上一世容寄雪成神也有師伯的手筆。可以是容家的任何人,絕不能是她。
容寄雪嗯聲,「已經死了。」
死了?
褚靈開始聽不懂,「什麼?」
容寄雪毫不在意,「與不夜交手,他不是對手。」
你沒幫忙?
褚靈張嘴,不敢問,她連容長術死了都沒出手,「師姐,」褚靈退了一步,「你和不夜,到底做了什麼交易?」
容寄雪眉心一跳。
「還是不能說嗎?」褚靈扯起唇笑了一下,「那你能……替我殺了不夜嗎?」
風,呼嘯著吹起來,雨,滴滴答答從雲里落下。一開始小顆小顆,不一會兒就下大了,往地上澆灌下來,砸在兩人身上,沖刷著褚靈身上的血跡,在地上衝出一灘血泊。
容寄雪抬手施訣,她又撤掉。
往復幾次,容寄雪不再跟她犟,「我答應你,好不好?」邊說邊溫和笑著去拉她的手。
褚靈蹙眉,心裡止不住的訝異,沒躲開。
「桑桑想做的,」容寄雪笑起來,拉著她走,「師姐都會答應。」
褚靈抿了抿唇,亦步亦趨跟著,心裡一片平靜,容寄雪的背影依然好看,雖是滿身魔氣,氣質卻依舊出塵絕艷。
那才是神靈的模樣。
——你信她?
信又怎樣?不信又如何?褚靈忽然想起,方才那個夢境。容寄雪真的很好看,她想,尤其在床上的樣子。
——你要殺不夜,何必求別人?
心亂七八糟的跳起來,雨落在身上,血液一下衝上頭頂,又冷又熱,褚靈呼吸情不自禁放輕,「你什麼意思?」
——你和不夜,你弱他強,你強他弱。你只要入魔便可親手殺他,何必要求人?
我弱他強,我強他弱。褚靈呼吸一滯,上一世她入魔後,確實沒聽過不夜的動靜。
她真只有入魔這一條路了嗎?
——我說過了,你成不了神,多想只是妄想。
「你是誰?」褚靈仰頭,漫天的大雨落進眼珠里,生疼。
是妄想。
除了眼前的容寄雪,沒有任何人,尖利的聲音只出現在她耳朵里。
她忽然停下來,怔怔出神。容寄雪回頭,眼神溫和,「怎麼了?桑桑?」
那個眼神,太熟悉了,又好陌生。
她好像,很久沒有看到師姐這樣的眼神了。
雨還在下,那個聲音沒有再出現。她真的像極了神靈,褚靈施訣,擋住了頭頂的雨,「師姐。」
容寄雪矮身直視著她,「師姐在。」
她
忽然想起那個傳言,天生仙體,一神一魔。或許,這話只對了一半。不是一神一魔,而是容寄雪是神,她是魔。
心裡的火一下子冷卻,衝上腦門的血也落了回去,天陰沉沉的,容寄雪周身恍若閃著神光,褚靈踮腳,輕輕吻在她唇上,「師姐,我想瀆神。」
「什麼?」容寄雪心撲通撲通,雜亂無章。
「我能修成神嗎?」褚靈去捉容寄雪的手,放在自己心口邊,那裡冰冰涼涼,一絲熱乎氣兒都沒有,「師姐?」
容寄雪手一顫,她知道那個『瀆神』的意思了。只是後面的問題無論如何也回答不上。
「桑桑……」
容寄雪知道她修不成神,她也知道的。
褚靈想笑,又想哭,只有她是個笨蛋。伸舌,舔在她耳垂邊,「我想要,師姐。」
她聲音輕輕的,說話的熱氣噴在她耳邊,仿佛一根羽毛在她心上撓了幾下,痒痒的麻麻的。
風吹竹葉沙沙作響,吹在她心間,盪起一層一層漣漪。
容寄雪偏頭看著她,褚靈眨眨眼,「不可以嗎?」
「你的傷?」容寄雪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她不知道桑桑怎麼會突然想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