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頁
這話倒也沒說錯。
褚靈不再看它,專心看著容寄雪,「師姐這又是何必呢?我有好多事情沒有搞明白,實在等不及。魔界的事物我已經打理清楚了,憑師姐的實力,屆時接管九陵聖宮,肯定不成問題。」
「我上一世用的人,也都給師姐安排好了。」褚靈越說就越覺得難以置信,她的師姐,真的墮魔了嗎?這世上,最不可能墮魔的,就是容寄雪。
褚靈頓了一下,心裡突突地不好受,「我知道師姐心裡難以接受……但,我也幫不了師姐。」
或許真正難以接受的人,是她自己。
「我……我捨不得桑桑,」容寄雪望著她,臉色蒼白,鮮紅的血從她臉上滑落,妖異極了,「桑桑別丟下師姐一人,好不好?」
褚靈不說話。
師尊還沒找到,容長術不知道還會做什麼,她體內的神魔之血又要怎麼去除。
所有事情堆疊在一起,如果不夜真的出了十方秘境,她們將束手無策。
容寄雪還在微微笑著,笑容看起來十分勉強,她的手撫上心口,悄悄結印摁在心脈上,「桑桑……得空就來看看師姐,好不好?」
話音未落,偏頭又吐出一口血。
褚靈心跳都快嚇停了,她印象中的容寄雪,沒有這種弱勢的樣子,她眼裡聚著淚,手忙腳亂擦去容寄雪臉上的血跡,「我最多,再
陪師姐兩日。」
容寄雪彎了彎眼睛,「好。」
時隔這麼久,她們倆再躺在同一張床上。
心思各異。
褚靈心裡亂糟糟的,閉上眼也睡不著,「師姐,你睡了嗎?」
容寄雪平躺著,痛得要命,心裡卻滿足極了,「沒有。」
「我有話想問師姐。」褚靈也平躺著,睜著眼看帳頂上的花紋,上面繡著大片大片的優曇婆羅花,有風帶動,一飄一浮,好似鬼界的幽靈,動輒能吸食人的心智。
容寄雪有點累了,硬撐著,「嗯?桑桑要問什麼?」
「師姐上一世,」褚靈翻了個身,看著容寄雪,「是怎麼死的?」
容寄雪:「……」
沒有話說可以不說。
「我一直沒問師姐,」褚靈眼神清凌凌的,在月光下,閃著光彩,「師姐已經成神,怎麼也回來了?」
「神靈隕落,」容寄雪閉上眼,不敢跟她對視,「是很正常的事。」
「師姐不想說就罷了,」褚靈扯了扯嘴角,「我只是,發現了一些,上一世完全不知道的東西。」
「我不知道師姐知道多少,但師姐不願意說,那就不說了。」
容寄雪不說話,心驚膽顫。
她後來做的事兒,近乎自尋死路,還幾乎毀了蒼穹境,這叫她怎麼對桑桑說起。
「不過我猜,」褚靈輕輕把手搭在她腰間,靠過去了一點兒,「應該跟不夜有關係吧,除了他,我不認為還有人是師姐的對手。」
她知道了!
可她知道多少?
容寄雪呼吸驟然放輕,「桑桑知道不夜的事兒了?」
褚靈輕輕嗯了一聲,「還知道了師姐和師尊瞞著的我的身世,所以,師姐,我真的不能怨你。但有時候午夜夢回,想起那一劍,還是會覺得痛。」
容寄雪渾身一僵。
「師姐那時候,」褚靈把頭靠在她身上,「是不是真的想殺了我?」
「怎麼可能。」
容寄雪嗓子發澀,吐出字來乾巴巴的。體內的魔氣和禁制乍然消弭,靈力從她腰間緩緩渡進來,飛速修復著她的心脈。
「我信師姐,」褚靈學著她微笑,只是嘴唇抿得緊緊的。
容寄雪心裡竄起一股無力,「你還是要走,對麼?」
「我喜歡師姐的,好喜歡好喜歡,」褚靈聲音小小的,手規矩的放在她腰上,答非所問,「但我現在覺得,還有好多事兒要做,情情愛愛也沒有想像中那麼重要,我是青岳桑綾的女兒,我不想兩次都讓娘親失望。」
容寄雪不講話了,只把手插進褚靈的手指中間,一寸一寸收緊,許久許久,她才說,「睡吧。」
……
九陵聖宮聚起了一道結界,從後殿一直蔓延到正殿。鶴千第一次見到那位的正臉,清微淡遠,像九天上的聖女。
她還穿著袞金的仙袍,如若不是渾身散發著沖天的魔氣,誰也不敢說,她是這魔界的新主。
鶴千不敢問那位仙子與她是什麼關係,只能猜測這位是由仙墮魔。
「魔尊聖安。」
容寄雪臉上依舊帶著笑,「你就是鶴千?」
溫柔、和煦,叫人背脊發麻,鶴千跪下就不敢起來,「回稟魔尊,正是屬下。」
「本座有件事叫你去辦。」容寄雪在高位上坐下,頗有興致的打量了一下四周。
這是桑桑待過一年的地方。
她看著神聖,威壓陰沉逼人。
或許仙與魔,本質上的不同,就在這裡。
鶴千:「魔尊請吩咐。」
不知桑桑與他是怎麼說話,容寄雪勾唇笑了笑,那個痛,果然習慣
就好,「即日起,封鎖魔界各個入口,魔界眾生只許進,不許出。」
鶴千剛想應是,就聽見上位者補充了句,「若有不從者,直接誅殺。」
……
褚靈醒來的時候,房裡一片漆黑,隱約能看見一些輪廓,根本分不清楚日與夜。只有那熟悉的氣息,提醒著這還是九陵聖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