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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靈偏頭看著她,默默往後退了一點兒,「可我現在最怕你。」
日光只灑進來一點點兒,足以看清容寄雪的模樣,她額間蔓出一簇優曇婆羅花,小小的,白白的,像極了神印。
她這個人,即便入魔,也比旁人特殊。
容寄雪眼神暗了暗,似乎聽不懂她說什麼,或是根本不聽她說什麼,強行把她拉過來,解開她手上的捆仙索,「桑桑待了
這麼久的九陵山,師姐還從未與桑桑一同看過。」
「聽鶴千說,這裡的日落美極,桑桑與師姐同去觀賞好不好?」
她有說不好的權利嗎?
靈力仿佛在丹田裡銷聲匿跡,褚靈冷眼看著她,忽然覺得不公平,她入魔時也沒這等本事。
褚靈不說話,任她動作。
九陵山頂,她去過那麼多次,從未去看過日出日落,那時她的來去,都是血氣沖沖。
容寄雪跪在床邊,臉上帶著極溫柔的笑,動作輕柔地替她解著腳上的捆仙索,「桑桑聽話些,好不好?」
這話聽得褚靈火氣冒,「什麼叫聽話?師姐的聽話就是乖乖任你擺弄?我從來不知道聽話是這個意思!」
風吹起來,院子裡的弗羅樹沙沙作響。
沒有人說話,安靜極了。
抱著褚靈,容寄雪如往常一般替她穿衣換鞋,她好似自動屏蔽了不好聽的話。
她溫溫柔柔的,嘴邊一直掛著笑,也不知道在笑什麼。
青羽被落在地上,容寄雪抱著褚靈走了。
它還在想,上一世是什麼意思,方才太急,沒來得及問。小靈兒究竟瞞著它多少事兒。
天色還很早,等太陽從山邊落下,要些時間。
容寄雪帶著褚靈坐在崖邊兒上,陡峭的山壁在她倆腳下,把魔界眾生攬在眼裡,天邊一直是不怎麼艷的橘紅色。
褚靈遙遙看著,生氣都沒有力氣,明明解開了捆仙索,但她體內仍然沒有半點兒靈力。
容寄雪不講話,她也懶得理她。
她想不明白,怎麼會有人入魔,魔怔成這樣。
憋了一會兒,她實在憋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容寄雪的肩,「師姐,我想回仙界。」
容寄雪低頭看著她,像是嘆了一口氣,眸子裡露出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緒,「上一世,就在這裡,我抱著你,坐了十五個日出日落,魔界不斷有人來搶你,來一個我殺一個,來一對我殺一對。」
「染得天邊都是血色。」
容寄雪停了一下,目光眺遠,「那時,我就發誓,絕不能讓這樣的事兒再發生,絕不能讓桑桑在我懷裡,一點一點兒冷去。」
原來那時最後一眼,不是錯覺。
褚靈一下子倒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了,神靈滅魔,那種滋味,估計是抗拒不了的。
她不懂就是了。
但心裡莫名覺得,容寄雪大抵從那時就瘋了。
「可我真的想回仙界,」褚靈直直看著她,「我出門時,師伯召集仙界各宗八岐山下,我還沒去呢。」
「是麼?」容寄雪笑了一下,與她平時那般一模一樣,「他的話,桑桑不必理會。」
她一開口,就與平時截然不同了。
褚靈這會子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她看著容寄雪,容寄雪並不看她。
「師姐,你不痛嗎?」
良久,她才問出聲,容寄雪的臉色都沒有變化的。
痛?
比起心裡的痛,這點兒算什麼?
「那股力量是不夜留下的嗎?」褚靈知道她不會說,但就是想問,「要怎麼才能去除?」
容寄雪沒有回答。
天道做的那些腌臢事,她不想桑桑知道。
兩個人都不說話了,遙遙看著遠方的天空,夕陽緩緩落下去,橘紅色的天邊逐漸泛起一絲粉,櫻粉色,如桑桑一般可愛。
鶴千有些不合時宜的找了上來,「魔尊大人,四方魔主前來朝見。」
東西南北四方城闕的魔主。
這個時候朝得哪門子的見,無非是來探探虛實。上一世也有這種情況,褚靈一劍挑完了四人。
容寄雪倒是沒有被人打擾的不愉,依然溫和的笑著,「好,請他們在正殿稍候,我一會兒就來。」
鶴千拱手,「是。」
容寄雪抱褚靈回去,繼續綁上了捆仙索。
褚靈一巴掌打在她臉上,她臉色都不帶變的,只是笑著,溫聲細語,「桑桑乖乖等師姐回來。」
指印紅通通的。
她一點兒沒在意,風輕雲淡的出了後院。
青羽嘖聲點評,「你這位親親師姐,好像已經瘋魔了哦。」
褚靈掙扎著坐起來,手掌還隱隱作痛,「她以前不是這樣的,人很好,很溫柔,幾乎不會跟人置氣。」
「越是這樣的人,」青羽點著頭,坐在床邊,小小一隻,「瘋魔起來越是恐怖。」
褚靈心裡堵得很。
又有點兒著急,雖然不夜被容寄雪重傷,但明顯還能活得好好兒的,她倒好,還在這裡和容寄雪糾纏不清。
「所以小靈兒,」青羽笑眯眯看著她,「能告訴青羽,上一世是什麼意思嗎?」
褚靈:「……」
這時候再瞞就沒意思了,褚靈挑了個大概給它說了下。說到那個結局的時候,青羽小小的臉上滿是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