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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萩原聊著天,提起最近的變化時,小舟繹頓了頓,佯裝正常地表示自己已經和那位糾纏多年的愛人分開了。
「有時候我會覺得,是不是我這種人註定沒辦法收穫想要的東西。」
他語氣淡淡,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髮。「不管是哪方面好像都很失敗,除了你和松田外也沒有別的朋友,工作也需要靠他人的扶持才能站穩腳跟。」
「……」
萩原側頭望去,紅髮青年的目光虛虛地落在空中,沒有一個實點,揮之不去的寂寥感變得沉重。
他默默嘆了一口氣。
「……可能是報應吧。」小舟繹喃喃道。
他們經過一所學校,恰逢一批少年人歡呼著從身邊經過,臉上的汗水和洋溢的青春感揮灑在空中。
小舟繹懨懨地抬起眼皮,側身給一個少年讓位時,身子倏地一僵
他停下腳步,定在原地,死死地看
著人群里奔跑的少年。
察覺到他落在身後,萩原研二折返回來,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
小舟繹緩了幾口氣,借著新鮮空氣入肺的動作緩解心理的驚恐,他把手插進口袋,來掩飾顫抖的動作。
「走吧。」他佯裝鎮定,拉著萩原研二往前走去。
小舟繹有過很多朋友。
其中最為要好的,是那位被迫聽了他和黑澤陣的愛情故事的少年。
少年和小舟繹一樣,父母本就是組織的代號成員,不同的是少年的父母尚在,一家幾口人其樂融融,少年的父母恩愛又喜愛孩子,嘴甜又愛撒嬌的小舟繹受了不少他們的照拂。
在黑澤陣出現前,他們兩人總是形影不離,結伴出現在各個地方玩耍。
黑澤陣的出現吸引了不少小舟繹的注意,年少的紅髮少年為了結交這個看起來很酷的朋友廢了不少心思,卻還是毫無進展。
朋友不明白小舟繹為什麼這麼執著於黑澤陣,但在出於尊重朋友的基礎上,還是出過一些奇奇怪怪的餿主意,好在最後黑澤陣還是被小舟繹打動,被迫成為紅髮少年「最要好」的好朋友中的一員。
黑澤陣接受了小舟繹,卻沒能接受這個在他身邊、親如兄弟的好朋友,每回看見他們兩人在一起,黑澤陣總會用那雙貓科動物狩獵般的眼神審視著朋友,直到少年承受不住未來的Topkiller的眼神殺找藉口溜之大吉。
三人就這樣磕磕碰碰地長大,朋友也從「看到黑澤就腿哆嗦」變成「整個組織唯二能在黑澤陣眼神攻擊下鎮定自若、談笑風生的奇人」。
不太穩定的三人組在小舟繹16歲那年徹底被拆散,朋友跟隨父母被調去美國的分部進行研究,而小舟繹則追隨琴酒留在日本。
分開那天,小舟繹在機場強忍眼淚送別他們,等到機尾雲也消散在空中,他才握住黑澤陣的手,一字一句地說道:「阿陣,我要努力升職拿到代號,這樣就不會有人能分開我們了。」
黑澤陣看了眼紅髮少年,他眼圈泛紅,鼻尖染上粉色,表情卻是少見的倔強。
他眼眸微動,反握住小舟繹的手,答應了他。
小舟繹最開始學習的是射擊,他和黑澤陣站在射擊場,手中拿著一把槍。
身材高大的銀髮少年將長發紮成低馬尾,他優越的輪廓註定了這張臉的俊美,刀刻般的凌厲五官少有的顯出幾分耐心,冷翠的眼神專注。
他低聲教導著,訓練服下的身體精瘦有力、飽含少年人的努力成果。
黑澤陣抬手瞄準靶心,遊刃有餘地按下扳機。
「——」
子彈正中靶心。
黑澤陣無聲地挑眉,將槍遞到小舟繹那邊。
「阿陣。」
紅髮少年卻憂心忡忡,他看著黑澤陣的手腕,「不會痛嗎?」
「?」
「手-槍的後坐力呀,我每回用了都要痛好久。」
「……」黑澤陣克制自己罵人的衝動,額角跳動了幾下,「這是最基礎的手-槍,幾乎沒有後坐力,小孩子也可以使用。」
「可我就是小孩子啊,」16歲的小舟繹無恥地將年齡下調幾歲,「會覺得疼也是正常的吧。」
「白痴。」
「?為什麼罵我」小舟繹大受打擊,「他走了後,你身邊不就只有我能陪你說話了嗎?」
「……」
黑澤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覺得再繼續教學自己會先被氣死,他轉身想離開,卻被小舟繹一把抓住。
「阿陣。」小狗抓住他的袖口,眨著金色的眼睛撒著嬌,「我會好好學的,不要生氣嘛。」
「……」
「阿陣阿陣。」
「……」
黑澤陣最後還是留在了射擊場,一遍遍教著小舟繹如何射擊、如何調整姿勢,以及……如何在被後坐力傷到後快速恢復。
黑澤陣不明白小舟繹為什麼執著於拿代號,他有人護著,就算只做一輩子的基層人員也可以過上富饒的一生,並不需要去學習那些對他來說猶如登天般困難的東西,去戰場上廝殺掙得一個名號。
銀髮少年翻出藥膏,坐在地上,抓起小舟繹的手腕用棉簽一點點的敷上橙黃色的膏體。
他的耐心已然耗盡,實在不想再教導這位天賦為0,努力努力白努力的少年。
很多人在初次接觸槍時都會被後坐力震傷,但小舟繹在行動組訓練多年,就算體能再怎麼差也不會真的被手-槍的後坐力給傷到;黑澤陣和他分屬不同的訓練隊伍,也只是聽聞小舟繹的成績爛,從未真正見識過他的水平,因此最開始也沒什麼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