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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井秀一發出了一聲喟嘆。
它太過歡樂,和充斥著槍-支、血腥的現場格格不入,歡樂得像是在為什麼而慶祝。
可它也太輕,輕到連赤井秀一都沒能捕捉到它的存在,只能被剎那間吹過的夜風悄無聲息地帶走。
赤井秀一是勇敢、冷酷的代名詞,他應該永遠保持沉默,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最完美的答案,為了達到目標即使犧牲一切都在所不惜。
他做得很好,即使和小舟繹有多次的親密接觸,他的心也沒有踏過半分界線。
愛是天時地利的巧合,但絕不是刻意欺瞞下的極端理智。
赤井秀一不會動惻隱之心,可諸星大會。
他會在四下無人的夜晚親吻敵人;在對方落淚時說些無傷大雅的情話;會為了情人似真似假的抱怨許下承諾。
「我喜歡你,小舟繹。」
「諸星大不會背叛組織。」
可世界上並沒有諸星大這個人。
第36章 約會
等到小舟繹從昏睡中甦醒時, 已是第二天清晨。
陽光透過窗戶,緩緩流淌在空中,幾粒微小的灰塵隨之飛舞;他抬眼望去,諸星大坐在窗邊, 靠著牆沉沉睡去, 男人俊美的側臉掩蓋在光影交錯間, 看得並不分明。
諸星大還穿著昨天的衣服, 看起來像是在這裡守了一夜。
他看了一圈室內裝潢, 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被諸星大送到了組織附屬的醫療處。
……很正確的做法。
尋常的槍傷去普通醫院也可以, 但在剛與臥底交戰的情況下, 來到組織的地盤是最能減輕嫌疑的做法。
小舟繹輕嘆了口氣, 諸星大的所作所為永遠挑不出毛病, 像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按部就班地行走在道路上, 這也就顯得他縱容的態度更加……怪異。
小舟繹收回視線, 盯著滴落的吊瓶沉默。
一夜過去,蘇格蘭應該已經安全了, 組織再怎麼惱怒也不至於闖入警視廳槍殺在職公安。
在天台察覺到諸星大識破一切時的恐懼早已消散, 他記不太清諸星大當時說了什麼, 但身體本能的告知自己:不用提防他, 在「放跑組織臥底」這件事上,他們已經打成了共識。
這種信任來得莫名,但小舟繹也懶得去想具體原因,或者說,現在比起「諸星大揭發Gimlet放跑臥底」, 他更擔心「諸伏景光告誡萩原研二不要再與小舟繹往來」。
……手臂受傷難道影響腦子嗎
他在心裡暗罵了自己一聲, 悶悶不樂地翻了個身, 把頭埋在枕頭裡。
他的動靜驚醒了熟睡中的諸星大,男人走了過來,把他翻了過來。
「醒了?」
諸星大伸手探到小舟繹額頭,「傷口還疼嗎?」
「嗯……沒什麼感覺。」
小舟繹眨了眨眼,小聲回復他。
倒也不算說謊。
他的傷勢不算重,諸星大處理的也算及時,即使耽擱了一陣也得到了良好的救治。
和之前想像的半死不活躺在手術台上等待搶救完全不同。
諸星大「嗯」了聲,叫來護士,低頭查看起他的傷處。
衣物驟然被褪去露出底下的傷痕,小舟繹有些不適地往被子裡縮,又記起他現在能躺在這裡,全靠諸星大的幫助,只能硬著頭皮任由他們上藥。
等到小護士處理完,端起藥品離開,諸星大也沒有放下袖口。
規律的呼吸落在肌膚上,癢意讓他下意識想要收回手臂,小舟繹也就這麼做了——紋絲不動。
諸星大穩穩的按住他的胳膊,綠眸一眨不眨地看著傷處,視線又沿著疤痕紋路上升,最後與小舟繹對視。
「很好看。」
諸星大忽然開口,「你應該為它感到驕傲,而不是自卑。」
「……」
為了這些象徵著任務失敗的疤痕……驕傲?
剎那間,他有被冒犯到的不快,甚至想開口譏諷自己,就像過去無數人做的那樣,可偏偏那雙眼睛是那樣真誠,就像是發自肺腑的讚賞一樣。
……更像萩原研二在雨夜遞來的關東煮。
於是話落到嘴邊變成短促的音節,「嗯。」
似乎覺得這樣回復過於敷衍,小舟繹又結結巴巴地補充道:「我會努力的。」
這說的什麼啊!
他懊惱地垂下頭,耳邊響起諸星大的笑聲。
「……」
他的頭垂得更低了。
好在諸星大很快放過了他,男人輕摟住他,他的話語清晰堅定,「我們是比同事更親密的關係,你可以相信我。」
「你想要保護你的朋
友,同樣,我也有想保護的人。」
「小舟繹,我想保護你。」
「……」
夏季的燥熱似乎蔓延到心臟,四肢被貫入了新的力量,小舟繹沉默幾秒,回抱住了他。
或許是徹底放下心來,困意很快就捲土重來,小舟繹又睡了一覺。
等他醒來,數量驚人的吊瓶全被護士收回。小舟繹咂舌了幾秒,感嘆自己身體裡到底灌入了多少藥,頭上就一熱。
諸星大又把帽子蓋在了他頭上。
黑髮男人目光炯炯,他嘴角含笑,「要去看電影嗎?」
「誒?」
「組織的人估計很快就會過來,詢問昨天的事情,你現在想見他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