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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筠月看似平靜地說著,可眼裡分明含淚。江藜蘆見狀,連忙忍住心中悲切,勉力起身擁住了她。
「她把我給你帶回來了,她沒有辜負你的囑託,」江藜蘆說著,頓了頓,終於還是說出了口,「她也從未有意背叛你。」
這些話本該是青娥親自對她說的,可青娥已死。江藜蘆覺得,自己有必要把這些話替青娥說出來。
「我知道,我已都知道了,」宋筠月忍淚抱緊了江藜蘆,「我聽那兩個跟去的暗衛說了……」一語未畢,她終於還是落下淚來。
青娥是暗衛,在俗世中的一切身份早已被抹去,甚至死後都不得有寫著她真實姓名的墓碑。宋筠月便將青娥火化了,將她的骨灰親手埋在了公主府的泥土中……
江藜蘆身體稍好後,便和宋筠月特意找了個時間回到了公主府。在公主府的一棵樹下,宋筠月指了指土地,道:「她在這裡。」說著,她有些鼻酸。
江藜蘆拿出早就備好的酒,先行了一禮,又將那壇酒盡數灑在了地上。
「我如今只恨她沒有親口對我說這一切。」宋筠月忍著鼻酸,說著。
江藜蘆看了看宋筠月,握住了她的手,安慰著她,又低了頭,認真地道了一句:「師父,多謝了。」
「多謝了。」宋筠月看著那樹下泥土,也有些失神地道了一句。
這些年孰是孰非暫且不論,青娥終於還是留在了公主府。
她和江藜蘆,兩人都曾因為公主而向對方許諾要離開公主府再也不回來……可最終,她們誰都沒有離開。
時間倏忽而過,不知不覺便到了登基大典的前夕。天氣逐漸轉暖,江藜蘆身子已大好了,便和成練一起親自去送離劍門一眾人等離開。
她本還要履行三司會審時的諾言,待到大典之後,親上離劍門領罪,可東方陌卻果斷拒絕了她:「我們這些江湖人是再也不想卷進朝堂的渾水了。你若是來離劍門領罪,公主,哦不,陛下,她非得把離劍門拆了不可。我離劍門可實在是禁不起這般折騰。」
江藜蘆不由得一笑:「她不會的。」又道:「這些日子,還是要多謝離劍門鼎力相助。日後離劍門若有需要江月閣出手相助的,但說無妨,江月閣必然湧泉相報。」
「我們也是為了保全門派罷了,何必言謝?」東方陌說著,想了想,又道,「你若真有心道謝,不如把那命你行刺我派掌門之人供出來,也省得我們四處去找。」
江藜蘆無奈地搖了搖頭:「江月閣接單是不問僱主姓名的,我哪裡還記得呢?」又問:「江湖紛爭雖不比朝堂陰險詭譎,卻也是險惡難測的,你還要繼續尋仇嗎?」
東方陌想了想,望向天邊,道:「不知道,或許不會了。」說著,他又一拱手,行了一禮,便飛身上馬,揚鞭去了。
江藜蘆和成練一起目送著離劍門遠去,又忙忙地就要回宮。時局動盪,街道蕭條,百姓都閉門不出了。江藜蘆看著這一切,感慨萬千,但她相信,她的公主定會中興大齊,讓這天下重現海清河晏的盛世之景。
「閣主,離劍門走了,我們江月閣怎麼辦啊?是不是從此江湖上就沒有我們江月閣了?」成練懨懨地問著,沒精打采的。
「江月閣啊,」江藜蘆輕輕笑了,「自然還在,只是從此以後,我們只有一個僱主了。」
成練自然是明白江藜蘆的意思的,她不禁笑著打趣江藜蘆:「是,江月閣嘛,除了聽江閣主說話,自然還要聽名諱中有個月字的姑娘。」
「就你機靈。」江藜蘆笑著回了一句,心中卻一陣悵然。她記得很久很久以前,她和自己的姐姐也是一樣的玩鬧嬉笑。
沒多久,兩人便回了紫崇宮。成練自去休息了,而江藜蘆則去了宋筠月如今的寢殿。靖安殿被毀,正在修繕。宋筠月無法,只得先住在了從前皇后的寢宮裡,恰好這裡也是她長大的地方。
宋筠月正在鏡前試自己的龍袍,靈鷺和一眾宮女便在側服侍著。見江藜蘆來了,宋筠月便屏退了眾人,輕聲道了一句:「小江兒,回來啦?」
「嗯。」江藜蘆輕輕應了一聲,走到了宋筠月身側,看著燭光搖曳下鏡里尊貴又美艷的她,不禁有些出神。
宋筠月看見江藜蘆出神的模樣,不禁一笑。她轉身便把江藜蘆拉到了自己身前,在她唇上輕輕一吻,感受到了江藜蘆的回應後,這個吻便越來越深。
這是一個纏綿悱惻的吻,江藜蘆登時被撩動了情。她紅著臉,一轉身便把宋筠月壓在了鏡子前。
宋筠月微喘著氣,看著江藜蘆輕輕地笑著:「小江兒,我手不好,還需你幫我做一件事。」
「好。」江藜蘆說著,便要解去她那華貴的龍袍。
「不是這個,」宋筠月輕輕哼了一句,指了指不遠處的桌案,「看那裡。」說著,她莞爾一笑,自己從江藜蘆的懷抱里逃脫出來,又引著江藜蘆來到了桌前。
桌上放著文房四寶,還有一張空白的帛書,一張寫滿了字的草稿。那字歪歪扭扭的,倒是丑的很有特色。
「你幫我把這草稿謄寫到帛書上吧,你的字好看,」宋筠月說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的手上次傷得太嚴重了,如今手指僵硬,有些拿不住筆,寫出來的字更是不能看,平日都是靈鷺幫我代筆的。可今日,我想讓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