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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趙王自然是不會同意的。
接到回信後,宋筠月站在孫貴妃面前無奈嘆息:「我本以為貴妃娘娘和自己的孩子關係很好呢,最起碼可以敵得過權力,卻沒想到也是如此。果然,帝王家的感情就是涼薄。」
那一天,盛夏的烏雲籠罩了紫崇宮,一場瓢潑大雨就在眼前。趙王終於按捺不住,帶兵攻打紫崇宮。瀛陽侯帶兵浴血奮戰,抵抗著趙王。
宋筠月彼時正在靖安殿裡,陪在宋廷時身邊。宋廷時膽子小,又身體孱弱,他看著外邊的刀光劍影,聽著外邊的吶喊哭嚎,竟也忍不住被嚇得哭了起來。宋筠月見狀,便把弟弟拉進自己懷中,小心地安撫著:「沒事的,會好的。」
「姐姐,我怕。」宋廷時哭著。
宋筠月提醒他:「你如今要自稱為『朕』。」
宋廷時抿了抿唇,忍著哭點了點頭。
過了一夜,外邊的喊殺聲才漸漸變小。殿門打開,瀛陽侯走了進來,他的鎧甲上儘是血污。他把一個包袱扔在了宋筠月面前,包袱散開,裡面是趙王宋廷暄的人頭。
宋廷時當場又被嚇哭了。而宋筠月還算淡然,只是向前走了一步,擋在宋廷時身前,對瀛陽侯道:「侯爺,我覺得我母后可能更想看到這顆人頭,還麻煩侯爺帶著人頭去找我母后吧。」
瀛陽侯看著她,眼裡閃過一絲憤怒:「這是你大哥,你就這樣的反應?」
宋筠月反問:「侯爺希望我有什麼反應?誇讚我大哥相貌端正、骨相清奇嗎?還是誇讚侯爺砍我大哥的這一刀又急又利、切面平整嗎?」
瀛陽侯聽了這話,冷哼一聲「狼心狗肺」,拎起人頭轉身就走。而宋廷時已然哭暈過去了。
「傳太醫。」宋筠月說著,自己身形也不免一晃。
靈鷺忙上前攙扶住她,問:「殿下,你還好嗎?」
宋筠月搖了搖頭,道:「我沒事。」她說著,又有些出神:「皇兄的兒子,快滿周歲了吧……」
塵埃落定,宋筠月心力交瘁,等到太后從寢殿趕來靖安殿又把自己斥責了一番後,她才回了瀛陽侯府。接下來的事不難處理,她給了一份名單,該施恩的施恩,該打壓的打壓……她覺得自己可以歇一歇了。
可她剛回到瀛陽侯府,便聽說了孫貴妃懸樑自盡的消息。她聽說趙王的人頭被高懸在城門之上,而孫貴妃的人頭就和趙王的放在一起。
想都不用想,宋筠月便知道這肯定是母后所為。一定是恨到了極點,才會在一個人死後割下她的頭顱,在城門上高懸示眾。
宋筠月實在是很累了,她想好好睡一覺,可她一閉眼,眼前浮現的只有宋廷暄的人頭。她頗有些無奈,只得又下了床,先喝了一碗安神湯,再拿了酒來狠灌自己。好在她酒量一向不好,幾杯酒下了肚,她便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她只想好好睡一覺。
她實在是太累了,便睡了很久很久。醒來時,已過了三天了。可這三天裡,卻足夠發生許多事情了。
她看靈鷺面色凝重,便問道:「發生了什麼?」
靈鷺低了頭,道:「陛下兩天前下詔,給公主改封號為『瀛陽』,又封為鎮國長公主,從此公主便是瀛陽長公主了。」
「瀛陽……」宋筠月苦笑一聲,「還不如惠嫻呢。」
為了拉攏瀛陽侯的人,把她的封號都改了,仿佛她只是一個附屬品。
靈鷺卻還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宋筠月見了,便又問道:「還有呢?」
「還有……」靈鷺只是低著頭,不敢直視宋筠月的眼睛,「前日,改封號的詔書下了沒多久,宮裡突然下了一道令出來,是以瀛陽長公主的名義下的令,也就是殿下的名義……」
「什麼令?」宋筠月問。
靈鷺答道:「誅殺叛黨。」
宋筠月張了張口,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聽靈鷺接著道:「昨夜裡,趙王府被屠,魯仁侯府被屠,一些明確表示支持趙王的臣子和宮裡的幾位皇子公主也都喪命了……」
宋筠月愣了愣,又問:「他們只是殺人嗎?」
靈鷺點了點頭,道:「只是殺人。」
「太后,一定是太后!」宋筠月說著,便要穿戴梳妝,一邊手忙腳亂地打理著自己,一邊又怒問靈鷺:「為什麼不叫醒我!」
一味殺人只會製造恐慌,大齊王都之中定然是怨憤乍起……而這命令竟然還是以她的名字發出去的!
靈鷺忙跪了下來,答道:「殿下喝了藥又喝了酒,奴婢實在是叫不醒殿下。無奈之下,只好去找侯爺,可侯爺卻根本不願見奴婢……」說著又連連叩頭,「奴婢無能!」
「你是無能!」宋筠月難得地罵了靈鷺,她顧不上許多,隨手往嘴裡塞了些小糕點,又連忙讓人備車出門,帶了些兵士,便趕去了紫崇宮。
夕陽的殘紅也染了血色。一路上,她看著王都里通往紫崇宮的鮮血,心下駭然。她到了紫崇宮門口,下了車,就要步行去靖安殿。可這一路上的血實在是太多了,一不留神,她就踏進了一灘血泊之中,弄污了自己的裙角。
太后正在靖安殿裡陪著自己的兒子批閱奏摺,聽見下人通報說長公主來了,她本來打算不見的。可沒想到宋廷時嘴快,一句「請」已然出了口,太后也不好阻攔。
「你……」太后一語未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