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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她的身上總有一股淡淡的香氣,可如今,她的身上卻只有這太醫院的藥香。
「阿月,」她終於還是叫了這個久違又大膽的稱呼,十分鄭重地說著,「從今以後,我不會再主動離開你半步了,你去哪裡,我去哪裡。你若敢去黃泉之下,我也要追去黃泉找你……當初是你把我從掖幽庭接去公主府的,如今你也休想甩掉我。」
「阿月,阿月……不知這世上可否還有人如此喚你?」江藜蘆說著,強忍著淚在宋筠月的額頭上輕輕印了一吻……這個吻是顫抖著的,主動的那一方實在悲痛難抑,淚珠兒終究沒能忍住,落在了公主的發間。
「阿月,我會一直陪著你、守著你……」江藜蘆說著。她從未在她面前說過這許多話,並且每一句都是真心話。
「嗯……」耳畔突然傳來身下之人的輕哼聲。
江藜蘆聽見這聲音愣了一下,忙低頭看去,只見公主的睫毛輕輕抖了兩下。可她還是沒醒來,那一聲輕哼更像是無意識的囈語。
江藜蘆看著公主的面容,輕輕撫摸著公主的髮絲,小心地將她拉進了自己的懷中。江藜蘆雖已是遍體鱗傷,但她卻仍情不自禁地想用自己的懷抱來溫暖她的公主。從前的日子裡,她雖然敢主動接近公主,卻總是迴避著內心的情感,而今,一切都不一樣了。
她想好好珍惜她。
「阿月……」
「小江兒……」
懷裡的人終於發出了微弱的呼喚聲。江藜蘆低頭一瞧,她的公主已然微微睜開了眼睛,正望著她。
江藜蘆一下子又哭了出來,眼淚比之前來得還要洶湧:「你終於醒了!」
「好黑啊,」宋筠月虛弱地說著,「我是不是要死了?」
江藜蘆破涕為笑:「現在是夜裡。」她說著,就要起身去叫靈鷺。
「別走,陪我。」宋筠月說。
她一醒來便看見了面色蒼白渾身是傷的江藜蘆,再一看周圍陳設,怎會認不出這裡是太醫院?既然是太醫院,江藜蘆又是行刺了皇帝的刺客,怎會出現在自己的床榻邊?既然出現在了床榻邊,那一定是靈鷺安排的,那她的小江兒能陪伴在自己身邊的時候一定屈指可數,她不想這寶貴的時間裡有別人打擾。
「以後不許離開我了。」宋筠月看見江藜蘆滿臉淚痕,便抬起手想要給她擦擦眼淚,可剛抬起手,便看見了自己手上纏著厚厚的白布。她只得放棄,無力地放下了手,又強擠出一個笑容來:「你是在為我哭嗎?」
她從前總覺得她的小江兒有著同齡人沒有的深沉,如今一看她這般哭哭啼啼的模樣,方知她在自己面前也只是個小丫頭。
江藜蘆沒有半分不好意思,她輕輕點了點頭,又趴到宋筠月耳邊輕聲說:「以後不許讓我哭了……阿月。」
「你喚我什麼?」宋筠月一下子睜大了眼睛,眼裡儘是驚喜。她從前聽到這個稱呼的時候,是兩人意亂情迷之時,可當時江藜蘆在喚了這一聲後並沒有多大的反應,她看著江藜蘆,甚至覺得是自己聽錯了。可如今,她又聽到了……
江藜蘆笑了笑,她的眼裡閃著光。她埋首到她項頸之間,坦坦蕩蕩地輕聲說道:「阿月,阿月……你若是喜歡,我以後便這麼喚你。」
「以後?」
「是了,以後,」江藜蘆抱住了她,卻又怕弄疼了她的傷口,不敢用力,「我們會有以後的。」
「小江兒……」
「我會為了你,好好活下去。」
宋筠月聽了這話,頗為動容,她想伸出手摸一摸江藜蘆的臉,可她暫時連這個都做不到。她無奈之下,唯有一聲嘆息,對她道:「小江兒,為了我活下去風險太大了……你要為了自己活下去。」
第39章 拖延
靖安殿裡,宋廷時聽見江藜蘆甦醒的消息,勃然大怒,把桌上的東西盡數推下,一塊硯台飛了出去,正砸在沈從敬的腳上。
「陛下,那刺客不能活。」沈從敬說。他沒想到,江藜蘆這麼重的傷,竟然還能撐下來。當日江藜蘆行刺皇帝,很顯然有挑撥沈從敬和皇帝的意思,若是讓她活下來了,不知還會做什麼。
宋廷時聽了這話,冷笑一聲:「是嗎?朕倒還真想聽聽那刺客說法,聽聽她為何要行刺朕。」
沈從敬看向宋廷時:「陛下不信臣?」
宋廷時便問:「既然你不能給朕一個合理的解釋,朕只好去問她了。」說著,他坐了下來,等著沈從敬的回覆。
沈從敬一時語塞,他實在不知該怎麼回答,難道要說出江藜蘆的身份嗎?那自己和江家的關係必然會引起皇帝不快,他當年花了好久才終於讓人遺忘他曾是江家門生的身份。他也想不明白為何江藜蘆會選擇這般激烈的法子去行刺皇帝,而不是公主……
公主?
沈從敬忽然有了主意,忙一拱手,道:「陛下,臣知道了!那刺客定然是公主的人,我們中計了!」
「哦?」
「陛下試想,多少刺客進了公主府就再也不能活著出來,而江月閣的閣主竟然做到了……這難道真的是因為她是江湖第一刺客嗎?如今,依臣看,未必吧。」
宋廷時聽了這話,也陷入了沉思。半晌,才擠出一句:「有理。」
沈從敬見皇帝是這反應,總算鬆了一口氣,這才接著道:「公主設下計謀,誘敵深入,又在眾目睽睽之下使出一招苦肉計,來為她招攬人心。陛下,我們都被騙了……所以那刺客不能活。那刺客若是活了,定然要栽贓陷害微臣,讓陛下失去一個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