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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江藜蘆縮在了牢房的床榻上,隨便扯了被子蓋在身上,不住地想要理出個頭緒來。可她實在是有些睏倦,竟不知不覺地便睡著了。
公主府里,宋筠月脫了獄卒的衣服,換回女裝,又坐在了美人榻上,把手放在火盆邊暖著。靈鷺看宋筠月自牢里出來後便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小心問道:「殿下,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宋筠月沒有回答她,只是問道:「之前可曾查到沈從敬在當年奪嫡之爭時的行蹤?」
靈鷺答道:「一直沒有。」
「這可奇了。」宋筠月喃喃說著。
靈鷺忙問:「殿下,可是奴婢疏忽了什麼?」
宋筠月望著火盆里跳動的火苗,道:「你真的信他在那段時間認真讀書到兩耳不聞窗外事嗎?」宋筠月頓了頓,「奪嫡之爭,雖然混亂險難,但也是許多人下注得利的大好機會。沈從敬那樣喜歡權力,他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嗎?他後來平步青雲,我不信僅憑著他和太后好不容易攀上的親戚關係就能做到。」
「殿下說的有理。」靈鷺附和著。
「什麼都查不到,那才是奇了。」宋筠月說。
靈鷺點了點頭,卻欲言又止。宋筠月見她如此,便問:「你怎麼了?想說什麼便直說吧。」
靈鷺低頭道:「殿下,青娥方才曾讓人來傳口信,說她想見殿下。」
「哦?她現在何處?」宋筠月隨口問著。
靈鷺忙道:「她如今是人證,住在了大理寺,有人保護著。」
「你知道得倒是清楚。」宋筠月冷笑。
靈鷺一愣:「殿下……」
「我不想見她。」宋筠月說。
「殿下,可會審之時,她騙了陛下和太傅,幫了我們,她如今定然是有危險的。」靈鷺說。
「那便派人去保護她,」宋筠月說,「只是,我不想見她。」
自幾年前她知道青娥在瀛陽侯一事上背叛了她後,她便再也不想見到她了,更遑論後來還發生了那麼多事。如今,青娥雖幫了她,可她心中的芥蒂依舊難消。只要一看到青娥,她就會想起舊時她所受過的屈辱……她實在沒辦法去見青娥。
她說著,便接著去烤火,看著火盆,她突然又想起來一事,忙對靈鷺道:「小江兒那裡冷得很,我看她也沒有炭使。這麼冷的天,她可不能被凍壞了。」
靈鷺忙應道:「殿下放心,奴婢去安排,定然會讓江姑娘在大理寺住得好一些。」
「靖安殿可有消息?」宋筠月又問。
靈鷺道:「沒什麼特別的消息。只是陛下依舊想保沈從敬出來,派了人出去,不知做什麼。奴婢已讓沉華派人跟去了,若有異動,定然會來回稟殿下。」
宋筠月聽了,卻嘆了口氣:「沈從敬究竟有什麼好的,我那弟弟就這麼想保他?他在朝中可用的人又不是只有一個沈從敬,沈從敬只是太傅,地位雖高,但手中無權,於他又有何用?」
靈鷺聽了,一時也沒有思緒,便也只是沉默不語。
宋筠月閉了眼,收了手輕輕向後一靠,頗有些疲憊。靈鷺見她如此,以為公主是要休息了,便忙道:「殿下若是睏倦了,不如去榻上歇歇,舒服些。」
宋筠月搖了搖頭:「我在想事情。」說著,她又睜開了眼:「可替換小江兒的人找到了嗎?」
江藜蘆是逃不過死刑的,宋筠月怎麼捨得她的小江兒死呢?自然是要找好替死鬼,把她的小江兒換出來。
「已相中了四個合適的死刑犯,身形和江姑娘都很像,只是年齡不太搭,想要找到和江姑娘一般年紀還被判了死刑的女囚實在是不太容易。奴婢已派人暗中盯著那些死刑犯了,若有需要,隨時可將江姑娘換出來。」靈鷺回答道。
被判了死刑的女囚本就少,更何況要的還是一個年輕女子……靈鷺派人找了許久,才勉強找到了四個身形相似的。
宋筠月點了點頭,道:「如此也好,我也可稍稍放心些。」她說著,又閉上眼睛,不住地回憶從前的所有細節。
沈從敬,他明明已然成了一顆廢棋,究竟還有什麼後手,可以讓皇帝想方設法地保他?她那個傻弟弟,和她母后一樣,小聰明一堆,然而真遇到事了,怕是看不清大局……她還是得注意些。
大理寺中,江藜蘆正沉沉睡著,忽然聽見遠處隱隱傳來聲音,她便被驚醒了。她把被子隨手堆到一邊,翻身下床,來到欄杆邊想要一探究竟。
來人是青娥。
「師父?」江藜蘆還是客客氣氣地喚了一句。她仔細打量了青娥一番,只見她身上有些塵土,又看青娥身後沒人跟著,便知她是偷偷溜進來的。
也是,畢竟她曾是公主府的暗衛之首,這些對她來說不過是小事一樁。
青娥依舊十分冷漠地看著她,卻道:「反應挺快,算我沒白教。」
江藜蘆低了頭,問:「師父此來,是有話對我講嗎?」說著,她又抬起頭看著青娥,「憑師父的本事,我不信師父會輕易被沈從敬的人捉去,師父是故意為之嗎?」
可江藜蘆說著,卻又不禁疑惑。她既然能看出來青娥是故意為之,想必宋筠月也能看出來。可為什麼在提到青娥時,宋筠月還是那麼大的反應呢?
「將計就計罷了。」青娥淡淡說著。她的聲音不大,似是有意控制著,只讓江藜蘆一人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