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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藜蘆知道,靈鷺作為從小便跟著宋筠月的貼身侍女,頗得宋筠月信賴。宋筠月若有一些重要物品,皆會交由靈鷺看管。可江藜蘆在仔細觀察了靈鷺房中的布局擺設之後還是不由得驚嘆:這未免也太過了。
所幸江藜蘆先前在公主府作為暗衛受訓之時曾學過破解之法,恰巧公主府中的一切機關都是由暗衛打造,因此江藜蘆對這些還算熟悉。她小心研究了一番後,便毫無意外地打開了靈鷺房中所有的鎖。
柜子中存放的小箱子小盒子也是一概上了鎖的,因此江藜蘆還是頗費了一番功夫。她開鎖開得有些煩躁,只恨靈鷺竟然沒有把這些珍重物品一一寫明分類,害苦了她。她也是這時才明白為何她剛回來時,被綁了一夜後才被灌下軟筋散……這裡東西這麼多,只怕靈鷺自己一時也不能找到那等好東西收在哪裡了。
「沈從敬……」江藜蘆正在翻找著那些瓶瓶罐罐,卻無意間瞥見了一旁的一張紙露出的一角。她本來對沈從敬一點興趣都沒有,但恰好這紙上還露出了一個「禮部」。
她好奇起來,抽出那張紙看了一眼,這一看,她不禁眉頭緊鎖。她忙把那紙塞了回去,根本不願再看。當朝太傅曾是她父親的門生,而她現在竟然在溜門撬鎖做這些見不得人的事……
放下那張紙,她立馬就找到了解藥。她聞了聞,確認是軟筋散的解藥之後便要拿一顆藥丸放進嘴裡。可就將她即將吞下藥丸之時,她卻忽然又猶豫起來:從前她還可以安慰自己,她是被宋筠月用軟筋散束縛在公主府中這才沒有辦法報仇,可她若是解了這軟筋散,她還有什麼理由呢?
想著,江藜蘆不禁苦笑一聲,又在心裡暗暗罵著自己:「怎麼,你還喜歡這被囚禁的滋味嗎?」她把藥丸扔進了嘴裡,毫不猶豫地吞了下去。可吞下去之後,她的內心卻又是無法言說的悵然。
她被那一張紙和這一粒藥搞得心亂如麻,卻仍沒有忘記把靈鷺的房間收拾整齊,仿佛根本沒有人來過。
她出門時,體力已然恢復得差不多了。她把門鎖上,就要回房,卻聽見背後傳來一個腳步聲:「誰在那裡?」
江藜蘆登時嚇得動也不敢動,她記得這腳步聲,這是公主府中專門訓練暗衛的老師青娥。她只得站住腳步,頷首回頭:「師父,是我。」
青娥在暮色中走近,瞧了她一眼,不禁冷笑:「哦,原來是尚書大人的女兒。」
這話江藜蘆已聽了不知多少遍了,這恰好是她的痛處。青娥似是很反感她官宦人家小姐的出身,每次只要江藜蘆犯錯,青娥便會這樣說她,看似恭維,實則嘲諷。沉英沉華便是從青娥這裡有樣學樣,時常藉此奚落她。
但不知為何,江藜蘆能感覺得到,沉英沉華在說這些話時只有孩子的惡意,而青娥在藉此奚落她時,語氣里卻是真真切切的恨意。
這青娥已三十了,比宋筠月還要年長些,也是從宮裡就一直跟著宋筠月的。但她性子孤僻,平日裡和誰都不親近,在這公主府中也僅僅是訓練暗衛。
說來奇怪,明明同樣是跟著宋筠月一起長大的,青娥並不像靈鷺一般和宋筠月那般親近。從前江藜蘆在公主府的時候,還曾經見過宋筠月和青娥同行說話,可如今江藜蘆回來,卻再也沒見過那樣的場景了。她離開的這兩年,似乎發生了一些事情。
可如今江藜蘆顧不了那麼多了。她是這青娥一手帶出來的,青娥在訓練暗衛時頗為嚴厲,因此江藜蘆一見這青娥便有些發怵。此時也不例外。
「公主只是准許你自由出入庭院,可有準你隨意進出他人房間嗎?你在這裡又想做什麼?」青娥問。
江藜蘆聽了這話,便知青娥瞧見了她從靈鷺房中出來。她想了想,便先低了頭,保持著她一貫的沉默。
「不說是嗎?暗衛的手段你是知道的。」青娥冷冷地說著。
「我想來找藥,」江藜蘆看似是被青娥嚇到了,忙答道,「我想找軟筋散的解藥。」
「可找到了?」青娥問。
江藜蘆搖了搖頭,接著道:「這屋裡……太多鎖了,還有機關……我只能打開這門鎖,至於這裡面的,我實在打不開。」她說著,聲音漸弱。
「哦?」青娥將信將疑地向屋裡看了一眼,隨手拿出簪子撬開了鎖,和江藜蘆方才所用的方法一模一樣。她進了屋,仔細檢查了一番,卻並沒有發現自己設計的機關有被人動過的痕跡。
江藜蘆知道自己把一切都復原得很好,最起碼可以瞞過青娥這個不會經常出入他人房間之人。只要讓青娥看到機關沒有被驚動,她便可以暫時逃過一劫。
只是,若是靈鷺回來,便說不準了。
「想來你也解不開這機關。」青娥冷冷說著,回頭看向江藜蘆。
江藜蘆正頷首垂眸,忽然感覺身前一陣風向自己劈開。這也是在她意料之中的。她生生地忍住了自己本能的反應,沒有躲也沒有還手,而是順勢無力地倒在了地上,口中還發出痛呼。
青娥雖然性子孤僻,但還能讓人看透。江藜蘆雖怕她,但在她手下這些年,卻也早就摸清了她的脾性了。青娥一定會出手,來試一試她的底細的。
「官宦人家的小姐果然不是做暗衛的料,」青娥說著,走出了房間,把門鎖上了,「回屋去,今夜不許出門,等公主回來再做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