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頁
江藜蘆又想起了自己曾經的猜想,想起了父親臨終前的話語。
宋筠月一直未曾對她提起過當年的事,她多次試探,也未曾得到她想要的答案。為此,江藜蘆曾一度陷入痛苦中無法自拔。好容易這些日子,江藜蘆強迫自己不去回想那些舊日慘痛,卻沒想到這是一道怎麼都避不過的坎。
當年的真相……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殿下,」靈鷺對宋筠月稟報著,「青娥前幾日去見了江姑娘。」
「她去見了小江兒?」宋筠月剛剛起床梳洗便聽到了這消息,著實有幾分意外。她記得青娥一向不喜歡江藜蘆的。
「她們說了有些時候,只是我們的人離得太遠,沒聽清她們說了什麼。」靈鷺道。
宋筠月想了想,便明白了青娥的用意。「她是在借小江兒給我傳口信,她知道我一定會去見她的。」宋筠月說。
「殿下,那我們今日去大理寺嗎?」靈鷺忙問。
宋筠月點了點頭,一邊看著梳妝盒裡的簪子挑挑揀揀,一邊回答道:「先去上朝,上朝之後再去大理寺。」
不多時,宋筠月便收拾妥當,去上朝了。傷了這些日子,這還是她第一次去上朝。雖然她的身體還沒完全恢復,看起來仍有些虛弱,可她卻不想再在公主府里消磨時間了。
宋廷時看見瀛陽公主又來上朝了,自然是十分的彆扭。宋筠月也不想理會自己的弟弟,卻也還是要在群臣面前做出姐弟和睦的模樣。好在兩人一向擅長在群臣面前偽裝出這副模樣。
年關將近,大齊這一年也算是風調雨順國泰民安,除了皇帝遇刺公主受傷之外,似乎也沒別的可說道的事了。於是,很快,朝堂上又提到了皇帝遇刺一事,自然也提到了沈從敬。
經三司查證,沈從敬罪證確鑿,已是難逃一死。
宋筠月對這個結果一點也不意外,她安排了那麼多事,若是如此沈從敬還不能被問罪,那她這個公主不做也罷了。
而小皇帝依舊是想保沈從敬,只是推說證據不足,讓有司再去查證。宋筠月看弟弟這般模樣,不禁在珠簾後暗自搖頭嘆息:「何苦呢?保一個保不住的人。」
宋廷時似乎是聽見了這話,回頭看了自己姐姐一眼。果然,在散朝後,宋廷時叫住了急匆匆要趕往大理寺的宋筠月:「姐姐不來靖安殿坐坐嗎?從前散朝之後,姐姐都會與朕去靖安殿喝茶的。」
宋筠月本想一走了之,趕緊去見她的小江兒,可聽見宋廷時這話,卻覺他言語實在古怪。宋廷時從前何曾這般挽留過她?每次他都是巴不得她趕緊離開,少插手政事的。
「不必了,陛下,」宋筠月故作客套,說,「我身體不適,還是早些回公主府休息為好。」
「姐姐,」宋廷時忙上前一步拉住了宋筠月,「朕有事相商。」
宋筠月看向宋廷時,只聽宋廷時接著道:「是太傅一事。」
「陛下想和我商量此事?」宋筠月覺得好笑,「陛下當知我的態度。沈從敬大逆不道,該依律處置。」
「姐姐,朕知道他罪有應得,可是……」宋廷時說著,欲言又止。
宋筠月看弟弟面露為難之色,不禁嘆了口氣,道:「罷了,那我就去靖安殿坐一坐。」說著,就要跟著宋廷時前往靖安殿。
可她走著,卻故意放慢了腳步,又回頭低聲囑咐靈鷺道:「我懷疑我弟弟是想把我支開好做些什麼別的事……在大理寺周圍加強戒備,保護好小江兒,也看好沈從敬。」
靈鷺點了點頭,又忙回頭吩咐侍女去了。她說完話,便有一個小侍女從公主身後默默移到了一側,待到公主走遠了才轉身要出宮。可她剛走了沒兩步,便被一隊太監攔下了。
宋筠月對這一切並不知情,她只是跟著自己的弟弟一路去了靖安殿。來到靖安殿,宋廷時如同往常一般拉著姐姐坐了下來,又給姐姐斟了茶,道:「這是前不久剛進貢的,姐姐嘗嘗。」
宋筠月卻不急著飲下,只是看著宋廷時,微笑著問道:「陛下有話不妨直說。」
宋廷時沒有回答,只是自斟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又抬頭看向自己的姐姐。「姐姐,」宋廷時低頭看著茶盞,「朕真的適合做皇帝嗎。」
「陛下此話何意?」宋筠月依舊保持著微笑,但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姐姐當日扶朕上位,是覺得朕適合做這個皇帝嗎?還是覺得,朕該做這個皇帝?或者,又是有別的意圖?」宋廷時問。
宋筠月覺得這話實在是詭異,便垂了眸,謹慎地答道:「陛下,你是先帝唯一的嫡子,是嫡長子。按照我大齊祖制,陛下該當繼承大統。怎麼這十幾年過去了,陛下卻又問起這樣的問題?」
「可是姐姐,當日父皇把皇位傳給了誰,你我心知肚明。」宋廷時說。
「趙王持偽詔稱帝,罪無可恕,已是定論。」宋筠月強調著。她知道這名分上的事最不能鬆口,哪怕是私下裡,也要注意著。
若非如此,她也不至於被她的小江兒誤會許久還不能解釋了。
宋廷時搖了搖頭,又問:「姐姐,你說,當日若是趙王哥哥做了皇帝,如今會是怎樣的景象?」
宋筠月定定地看著宋廷時,十分認真地答道:「你我會死無葬身之地。」
「或許會如此吧。」宋廷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