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頁
「她也只比我姐姐大一歲。」江藜蘆心想。
那天,江藜蘆終究沒能找到下手的機會。人多眼雜的,她要混進那群人里來到公主身邊,實在是不容易。只是,當她回到暗衛的院子裡時,她卻免不了挨了一頓打。青娥因掖幽庭一事,一直提防著她,見她突然不見,自是著了急動了怒。於是,明明只是不見了一小會兒,江藜蘆卻又被扔進了小黑屋裡,關了兩三天才放出來。
在小黑屋的那幾天,江藜蘆好好地反思了下自己。青娥這樣盯著她,她不可能有下手的機會。她現在能做的,只有好好練功,裝出順從的模樣來,忍下這所有的苦。她要臥薪嘗膽、忍辱負重……公主不是說,想把雄鷹馴服為玩物嗎?若是,讓公主以為江家的姑娘也被馴服了,那下手便會容易很多了。
於是,那日之後,江藜蘆比從前更能忍了,練功也更加努力了。青娥想挑她的錯處都挑不到,如沉英沉華一般的孩子也再不能激怒她。她把所有的事都藏在了心裡,她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報仇。
直到江藜蘆十三歲時,她終於又才見到了長公主。那時太后薨逝不久,靈鷺看公主心中煩郁,便在園子裡擺了個小宴,讓公主賞花解悶兒。
正是黃昏。江藜蘆再次來到了園中,可這次她卻不準備殺她。她要做的是接近她。
她故意弄出聲響來,果然,被青娥發現了。暗衛再一次將她按在地上,而青娥則在質問她「有何居心」……一片混亂之中,她聽見了公主的聲音:「一個小丫頭,也值得你們這樣緊張?把她帶到我這裡來。」
青娥還想再勸,可她一向拗不過這個公主,只得把江藜蘆送到了公主面前。來到公主府這許多年了,這還是江藜蘆第一次離公主這樣近。她又看見了公主手腕上的瑪瑙鐲子,還是記憶里的樣子。只是公主似乎不太一樣了,她還是那樣的端莊,只是看起來比從前從容了許多,眼裡也不再是那般的淒涼。
或許是因為這是在她自己府上的緣故,她看起來不似從前威嚴,反而輕鬆了許多。
「我記得你,」公主打量了她一番,「你姓江。」
江藜蘆頷首道:「殿下好記性。」
公主輕輕一笑,道:「一晃多年,你也長大了不少,個子看起來都快趕上我了。只是這模樣,一看就是個小姑娘。」說著,又看向青娥,道:「她看起來有些瘦,往後多給她吃點。」
「殿下,」青娥頗為無奈,「這丫頭方才在這裡鬼鬼祟祟,居心不軌。」
「哦?」公主看向江藜蘆,「小江,你倒是說說,你在這裡想做什麼?」
江藜蘆低了頭,做出一副怯生生的模樣來:「只是想看看殿下。」說著,她撲通又跪了下來,道,「奴婢自知罪孽深重,如今已悔過自新,只想為殿下效命,替全家人贖罪。」說著,她重重地叩了一個頭,久久未起。
良久,她似乎聽見了公主的一聲輕笑,只是她實在琢磨不透這笑里的意思。
「小江,別跪著了,起來吧。」她聽見公主這樣說。
於是江藜蘆站起身來,乖巧地站在公主面前,低著頭,一言不發。公主微笑著沖她招了招手,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卻不想公主竟把一塊糕點放在了她掌心裡:「小江,來,嘗嘗這個。」
江藜蘆本疑心這糕點裡放了毒,畢竟公主心狠手辣,誰知道她會不會笑著殺人?可她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得硬著頭皮小心地咬了一塊……味道還不錯。
那天,她被公主拉著吃了許多的糕點,還被公主拽著去賞花。她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個不防就被公主給處理了。可她沒想到,那天,她竟然安然無恙地活下來了。
只是苦了青娥和靈鷺,一直小心地跟在公主身邊,未敢離開半步。
天色已晚,公主才放了江藜蘆離開。江藜蘆自然是要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只是她剛剛走開時便聽見公主在問青娥:「這姓江的丫頭叫什麼名字來著?我記得好像是個藥名,不要提醒我,我自己想想……連翹?辛夷?對了,是細辛!」
「殿下,是藜蘆,」青娥道,「是一味毒藥,有劇毒。」
「啊,是藜蘆……用得合適,便不是毒藥了。」她聽見公主如此說。
江藜蘆頗為無奈:怪不得公主只叫「小江」而不喚她名字,原來是把她的名字忘了。看來公主根本沒怎麼關注過她,想來,她應當是騙過去了吧?
那以後,江藜蘆便常常被公主召去跟前陪伴,只是每次都有青娥在側。青娥一直是不放心她的,但公主看起來卻莫名地信任她……江藜蘆都有些迷糊了,以瀛陽長公主的心計,不該這樣輕易信任別人啊!更何況,還是一個和她有著滅門之仇的小丫頭。
罷了,為了報仇,她顧不得這麼多了。只要能和公主這般近距離的相處,她才不在意公主是不是真的信任她。
但她卻一直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行刺公主的時機。每次她去見公主,青娥和靈鷺總是待在公主身側,一點機會都沒有。公主還常常有七八個暗衛同時隱藏在不遠處保護,根本下不了手。
只有一個時候,公主身側不會圍著那麼多人。那就是公主沐浴之時。公主沐浴之時,保護的暗衛自然不會待在近前,而是在稍遠的地方把守。公主又一向不喜人近身服侍,因此,她沐浴之時,屋裡通常只有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