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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筠月自然是不會信的,她眉頭微蹙,又安慰江藜蘆道:「放心,我在呢,太醫很快就會到了。」
江藜蘆又點了點頭,她的一雙眼睛都只盯著宋筠月看,眼裡儘是熾熱的愛意和脈脈的留戀。她好像已感覺不到周身的疼痛,她能感受到的只有公主的溫暖和心跳。仿佛這個世界,只剩了她二人。
「恭迎殿下!」有人高喊著。江藜蘆這才回了神來,看向了前方。衣甲沾血的士兵整齊地排列在靖安殿前,為首的將領對著宋筠月拱手一拜。
只是那將領的臉上分明有著疑惑:堂堂鎮國長公主怎麼竟與一個髒兮兮的小丫頭同輦而行?
「謝弘將軍不必多禮。謝將軍平亂有功,必有重賞。」宋筠月說著,一眼看到了被綁縛好了的沈從敬。沈從敬髮髻散亂,跪在地上,正滿眼憤恨地瞧著步輦上的二人。
「沈從敬。」宋筠月咬牙輕聲念著這三個字。步輦落下,她將江藜蘆小心地挪出自己的懷抱,又怕她著涼替她掖好了披風,這才下了步輦。
她先是來到謝將軍面前,對著謝將軍說了些客套話,又對謝將軍一笑,問:「謝將軍,可否借你馬鞭一用?」
謝弘忙道:「自然可以,殿下客氣了。」說著,便將馬鞭雙手呈上。
宋筠月接過馬鞭,微微一笑,轉身便直向沈從敬走去。還未待眾人反應,她已高高揚起馬鞭,狠狠抽下了這一鞭子……沈從敬的臉上登時出現了一道血痕。
宋筠月看著沈從敬,早已氣得渾身發抖。她的小江兒一身的鞭傷,這幾日裡不知挨了多少鞭子,她只要一想到小江兒受的苦便心痛無比……她要讓沈從敬把這一切都還回來!
想著,宋筠月又咬著牙,狠狠地抽了沈從敬幾鞭子,沈從敬已是皮開肉綻。他一開始還忍著,只是悶哼出聲,可後來實在是撐不過去,竟倒在地上慘叫出聲――畢竟是個未曾習武的書生。
幾鞭子下來,宋筠月一時手酸,便停下來恨恨地看著沈從敬。靈鷺忙上前扶住公主,對她道:「殿下,莫要氣壞了身子。」
宋筠月卻根本不解氣,她看著沈從敬,把手中鞭子交給了身側侍女,克制著自己的憤怒,指著沈從敬,吩咐道:「接著打!」說罷,一甩袖子,便又回到了謝將軍面前。
「殿下,此等亂臣賊子不值得殿下親自動手,」謝將軍說著,瞥了眼沈從敬,又對宋筠月道,「陛下在靖安殿,既不肯見末將,又不肯出來,該當如何?」
宋筠月聽了這話,看了眼步輦上的江藜蘆。江藜蘆眼睛半睜著,仍強撐著精神,安靜地看著自己。宋筠月看見江藜蘆如此,心中難以克制的憤怒也平息了些,她又看向靖安殿,對謝將軍道:「一直打沈從敬就好了,陛下他會自己出來的。」
話音落下,耳畔便響起沈從敬痛苦的嚎叫聲。
宋筠月本不欲理他,卻聽沈從敬高喊了一句:「長公主,你縱容身邊人對陛下下毒,又帶兵進攻紫崇宮犯上作亂,你如今還想加害陛下嗎?」
宋筠月只當沈從敬所說是為了擾亂軍心,登時大怒,大步走來接過鞭子又狠狠抽了他幾下,怒道:「你已死到臨頭,卻還敢搬弄是非麼!」
「不信的話,你可去問問你步輦上的那姑娘,」沈從敬的嘴角滲出血來,卻還強撐著笑,看起來著實可怖,「是她親口承認,她對你弟弟下了毒。殿下,你知不知道陛下如今性命垂危?」
宋筠月微微愣了一下:「什麼?」
只聽沈從敬接著笑道:「殿下若是不信,問一問便知了。只是不知,殿下是會選擇保住那個做刺客的丫頭,還是和自己血脈相連的弟弟。」
「啪!」又一鞭子狠狠地抽了上去。宋筠月冷冷地看著沈從敬,咬牙道:「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再說吧。」說著,她又把馬鞭遞給了行刑的兵士,又隨手指了一隊兵士,忍著怒意吩咐道:「每人抽他五十鞭,不許停下。」
說罷,她轉頭便走,身後只傳來了沈從敬的哀嚎,和他在哀嚎之時故意說出的胡言亂語:「瀛陽公主欺君罔上,把持朝政,私調兵馬,意圖謀反……你才是亂臣賊子!你是這朝堂上最大的亂臣賊子!」
「就算我是,又如何?」宋筠月冷笑著回了一句。
耳畔接著響起沈從敬的哀嚎。宋筠月聽見這聲音,仍不解氣,一回頭卻看見江藜蘆正望著自己,似乎有話想說。
宋筠月見狀,便要回到步輦前,卻被謝將軍攔住,問了一句:「殿下,這沈從敬的話實在是引人誤會,殿下方才的話也是一樣,這……」謝將軍說著,遲疑了一下。
宋筠月淡然答道:「沈從敬挾持皇帝,犯上作亂,已是鐵證。前幾日我也被軟禁在了宮中,若非府中之人拼死救出,此刻我已然是刀下亡魂。還是要多謝將軍來得及時,若非將軍,我此刻必然不能攻下紫崇宮,也不能活捉這奸賊了。多謝將軍了。」
她特意加重了最後一句話。
謝將軍愣了一下,隨即便明白宋筠月的意思了:事情情況究竟如何已然不重要,只要兵士記住一切的罪過都是沈從敬的即可。畢竟,他已然帶兵前來還打進了紫崇宮,和公主已然是一根繩兒上的螞蚱,脫不開身了。
看見謝將軍的反應,宋筠月十分滿意,她知道他聽懂她的弦外之音了。於是她無奈地一笑,又急著要去見她的小江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