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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江藜蘆故意做出痛楚的模樣來,強撐著站起身來,一路扶牆,被青娥押送回了宋筠月的臥房中。
她剛進門,便聽見屋外響起風聲,又瞧見窗外人影浮動。她嘆了口氣,知道這定然是青娥叫來了暗衛來看守這間屋子了。她小心地在房中活動了下筋骨,手腳功夫仍比不上當初,還需要些時日恢復。
「若是她知道我偷了藥……」活動了筋骨後,她坐了下來,心裡又開始止不住地胡思亂想。
沈府的園子張燈結彩,甚至湖裡都飄著花燈。樂師舞姬在席間奏樂獻舞,看起來倒是頗為熱鬧。
這次夜宴的氛圍還算輕鬆。來赴宴的官員多半攜帶了家眷,其樂融融地坐在席上說笑。宋筠月雖一直微笑著和宋廷時說著話,卻頗感無趣――她這個弟弟嘴裡儘是冠冕堂皇的虛言,做樣子的,根本沒有一句真話。更可笑的是,宋筠月也是如此。
說話間,她聽著席間的喧鬧聲,卻是感覺無比的孤獨。自己雖也和家人說著話,卻一點都沒有家人該有的感覺。更何況,宋廷時要撮合她和沈從敬,故意安排沈從敬坐在了她的對面,因此她一抬頭就能看見沈從敬對著她微笑,心情便更為煩躁。
而且,今天這酒也頗為奇怪。她品著,覺得和平日裡所飲的似有不同。她喝過太多的美酒,不論是宮裡自釀還是西域進貢,和今日的倒都不太一樣。
「幾時了?」宋筠月向靈鷺招了招手,低聲問著。她實在是坐不住了,心裡煩躁,渾身上下都莫名地不舒服起來……想來是有些醉了。
靈鷺答道:「亥時三刻了。」
「不早了,也該走了。」宋筠月說著,起身就要向宋廷時辭行告退。她實在是撐不住了,多待一刻便會多一刻的煩躁。
更何況她實在是想回去見一見江藜蘆,還不知她的小江兒……唉。
「姐姐,這就要離開嗎?」宋廷時忙問。
沈從敬也起身勸留,道:「殿下,還是再多坐些時候吧。」
宋筠月微笑道:「實在是酒力不勝,有些不適,只能先行告退了。」
宋廷時又道:「姐姐,今日是中秋之夜,闔家團圓的日子。弟弟就姐姐一個親人了,姐姐不陪一下弟弟嗎?」
宋筠月故意裝作站不穩的模樣,扶住了靈鷺,又對宋廷時笑道:「陛下,不是我不願陪伴陛下,只是今日實在是不勝酒力。陛下也知道,我年紀大了,實在是折騰不得了。」她明明也才二十七歲,卻早已習慣了如此自嘲。
沈從敬忙道:「殿下這話便是說笑了,殿下正當盛年。」又道:「殿下若是需要休息,臣的府上有幾間上好的廂房,殿下可略做休整。」
「不必勞煩了。」宋筠月強撐著微笑,但任誰都能聽出來她已有些不悅了。普天之下,除了江藜蘆,誰敢招惹這鎮國長公主?這下連宋廷時都不敢多說話了,更遑論沈從敬。
「陛下,我可以走了嗎?」宋筠月問著,看向了宋廷時。
宋廷時本來還想攔,可一看到宋筠月藏著怒氣的眸子,他本已到嘴邊的話就突然變成了:「那姐姐便回府吧,早些休息。」
「嗯,多謝陛下。」宋筠月越來越煩躁,扶著靈鷺轉身便要離去。可這次她是真的有些站不穩了。不知為何,她只覺得腳下虛浮,身上輕飄飄的。她只想找個人靠著,似乎只有這樣,她才能舒服一些。
「是酒嗎?」宋筠月在心中這樣問自己。她走了兩步,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她愣了一下,心中登時酸澀不已。
「不是酒,」她暗暗對自己道,「是藥。」
於是,她正走著,卻忽然停了腳步。
宋廷時只看到他的親姐姐停了下來,轉身看向了自己,對著他冷笑了一句:「陛下,你真的很像母后。」
然後,她便頭也不回地扶著身側的侍女走了。
第10章 解藥
江藜蘆躺在榻上,胡思亂想,卻是難以入眠。
正翻來覆去之時,她卻忽然聽到屋外傳來嘈雜聲。她知道定是宋筠月回來了,於是她連忙起身,打開暗門,就要去看。卻見屋裡,竟然只有靈鷺在,而靈鷺的懷中正抱著宋筠月貼身的衣物。
「靈鷺姐姐,公主呢?」江藜蘆問。
靈鷺根本沒心思理她,急匆匆地不知要做什麼去。她只是對江藜蘆冷言冷語了一句:「與你無關,不用你管。」便拿著那些貼身衣物離開了。
江藜蘆心中起疑,就要跟上,可到門前卻還是止住了腳步。「是啊,與我無關。」她心中想著。
青娥派來的暗衛還在盯著她,她也不好再做什麼,只得默默回了房間。她本就心亂如麻難以入眠,如今更是心煩意亂了。
宋筠月此刻坐在浴池中,冰冷的井水一桶一桶地灌下來,她渾身都凍得發青發紫。可她卻強撐著,緊咬著嘴唇,忍著這徹骨的寒冷……這寒冷也不是那麼明顯了。
靈鷺拿了貼身的衣物來,卻是一句話也不敢多說,只是把衣物放在了浴池邊,又小心翼翼地問宋筠月:「殿下,可好些了?要……江姑娘來嗎?」
「不許找她……出去。」宋筠月咬牙說著。她故意垂下頭去,頭髮披散下來,遮掩住了她的面容,誰也無法看清她的神情。她如今一點力氣都沒有,只是倚在池邊,強撐著精神。
靈鷺已然聽出了她聲音里隱忍的怒氣與不甘,可她還是不忍心,便又問道:「殿下,要不要去找青娥拿藥?那樣或許會好得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