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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頭,你要相信生活是掌握在你自己手裡的。你可以隨時結束,也可以隨時開始。人生路還長,你的精彩還在後面。
就像那個傻子當年堅持對我說的一樣,這個世界是平衡的,每個人的一生中不會有更多的苦,也不會有更多的甜。
有時候我們可以把對苦的感受放遲鈍一點,對甜的感受力加強一點。那樣你就會覺得這個世界還是有很多值得自己留下來的價值與美好。」
說罷,林夢晚抬手輕輕地撫了撫鹿寧的額頭,便轉身往門口走去。
待即將離開的時候,她又笑著回頭補充道:「對了,妙萍是我的好朋友。如果你實在找不到一個可以支撐你活下去的目標,那不妨聽我的,接下來的日子你可以把我當成她來恨、來氣。我啊,還是很有自信能活很久的。」
話畢,幾聲淺淺的腳步聲過後,病房門如同之前那樣被輕輕帶上。
而餘下的鹿寧則又陷入了震驚的情緒當中。
原來她就是沈妙萍說的那個老友——林離的姑姑。
在這股翻湧的情緒引導下,她的右手不期然間地往一側一滑。
緊接著,隨著一聲清脆的咚響,一個閃著鋒芒的小刀重重地落到了地上。
就在前不久,她正準備將這個貼到自己的脖頸。
*
林夢晚離開後不久,病房外又傳來一陣斷斷續續的敲門聲。
不過,敲門的人似是生怕驚擾到房內的人,每一下都敲得極輕,要是不仔細聽,還真的不容易發現。
鹿寧雙眼盯著天花板不知在想什麼,末了,徘徊在口邊的「滾」不知怎的在越來越輕的敲門聲之下最後變成了一聲響亮的「進」。
聽到應答,門外的人似乎吃驚了一陣,而後才緩緩拉開門。
片刻,曾秀瀾挪動著身子侷促地走了進來,一雙眼小心翼翼地看著病床上的人,手裡還拎著一個紅色的保溫盒。
「我......我剛剛去買了點白粥,你現在餓不餓,要不要趁熱吃一點?」
聞聲,鹿寧將目光慢悠悠地轉向她,就這麼安靜地看著,有好一陣都沒有開口說話。
見狀,曾秀瀾登時更侷促了,鞋頭已經在往房門的方向偏過去。
「沒事,不餓就不吃。你先休息休息吧,媽......我等等再來,等等再來。」
說著,就攥著保溫盒想往外走。
這時,身後傳來鹿寧的一聲輕問:「媽,外面是不是下雨了?」
聞聲,曾秀瀾的身子明顯地顫動了一下,原地愣了好一會兒才又驚又喜地轉過身來。
「啊昂是是的,下了一會兒。剛......剛剛出門的時候下過一陣就沒再下了。」她邊說著邊後知後覺地捋了捋額前的濕發,久違的一聲「媽」已經完全驅逐掉了身上的冷意。
鹿寧看著眼前竭力想表現得自然的女人心裡一陣五味雜陳,待目光不期然地掃到她腳上的鞋子,眼眶登時又是一紅。
怪不得走路的姿勢看起來總有些奇怪,原來那雙沾著泥水的普通皮鞋,兩邊鞋頭的朝向竟都是反的。
見鹿寧的表情不對勁,曾秀瀾第一時間以為是自己說錯話了,當下左手搓了搓大衣的衣角,將髒兮兮的鞋子往後縮著,趕忙又說道:「那你,你先休息吧。我、我還是等會兒再來......」
「媽,給我削個蘋果吧。我想吃。」
曾秀瀾應聲頓住。
片刻,欣喜地應了一聲,下一瞬便步子極快地向床邊走了過去。
顫巍巍地將保溫盒放下,又急匆匆地拿了一個鮮紅的蘋果放到手裡,待要削的時候才發現剛買的水果刀不見了。
正待她疑惑地拿著蘋果準備跑出去的時候,一旁的鹿寧狀似不經意地提醒道:「刀在床下面。」
聞聲,曾秀瀾先是怔怔地看了一眼頗為平靜的鹿寧,而後目光往下一轉,愣了半晌才將底下那把鋒利的水果刀僵僵地拿到手裡。
與此同時,脊背也緩緩爬上一層涼意。
刀一直是放在抽屜里的,護士肯定不會去翻,更不可能弄掉到地上。那就只可能是......
「小寧......」曾秀瀾看著鹿寧,心裡又是一陣後怕。
「怎麼?」鹿寧看向她的目光十分平靜。
「噢沒什麼,媽去把刀洗一下,馬上就回來。」曾秀瀾勉強笑了笑。
鹿寧故作平靜地點了點頭:「嗯,這些東西以後就收起來吧。太亮了,我看著不舒服。」
「哎好好,都怪我這個記性,老是亂丟東西。沒什麼人傷著就行,沒傷著就行。」曾秀瀾作勢懊惱地一拍腦袋,而後便攥著刀快步走了出去。
只是那離開的身影里明顯多了幾分踉蹌,也多了幾分說不上來的慌張。
而在她的身後,鹿寧神色複雜地收回目光,末了,略帶悵惘地嘆了口氣。
*
沒過多久,曾秀瀾又拿著東西回來了。
只不過這一回手裡的蘋果已經被削好,切成一小片一小片地放到盤子裡,而那把鋒利的水果刀已經不知了去向。
「哎來,這些已經弄好了。」曾秀瀾端著盤子快步走到床邊。
半晌,似是想到什麼,她垂著雙手又補充道:「不過小寧啊,我剛問了護士,你才剛做完手術,這種涼的暫時還不能吃。要不......」
也怪她剛才一時昏了頭,現在其實已經說晚了,應該在一開始鹿寧開口的時候她就提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