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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起了個大早,上車沒多久林離就靠在后座上睡著了。
迷迷糊糊間,她感覺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那間閃著迷濛燈光的昏暗房間。
淡淡的香薰味縈繞在鼻尖,讓人只覺得猶如置身於雨後的草原,忍不住將胸腔打開,認真品嗅其中的芬芳。
幾個呼吸吐納,像細羽一樣輕柔的手掌從頰邊一路往下,自成一路,探向許久未有人光臨過的密處。
心防驟然的崩塌,狂風呼嘯而過,痛與樂的混合產物在腦中似煙花般肆虐著擴散。
耳邊只餘下那人帶著輕喘的呢喃:「你太瘦了。不好。」
她費力地睜開眼皮,伸手撫向聲音的來源,想看清些那人的面容,但只行了一半就被另一隻濡著汗意的手掌輕輕握住,讓她重又辨不清方向。
失了先機,又沒了後招。
緊接著便是一陣顛來倒去的循環,重歸混沌。
「你是誰?!」林離噌地一下睜開眼,額間的汗珠應聲落下,觸到還算溫熱的手背,激得她連聲音都顫了幾分。
「誰?什麼誰?我是謝侃啊。」前座的謝侃被嚇了一跳,趕忙擔憂地往後瞟著,「怎麼,又做噩夢啦?」
聞聲,林離有些迷茫地看了看謝侃,又環顧了一圈四周,待發現自己還在保姆車上,這才擦了擦手背,長吁出一口氣。
原來是夢。
「嗯我沒事。你注意看路。」說完,就偏頭看向窗外,安靜地抿著唇。
謝侃見她不願多談也不多問,識相地將視線又收了回去,繼續開車。
林離是她從小模特到如今炙手可熱的超模一路看著成長起來的。雖說身份上是她的經紀人兼助理,但兩人更多的時候是以朋友的狀態相處的。
這相處的時間久了,對於林離情緒上的起伏她自然也能猜出個一二。
像這突然驚醒的情形出現的時間也不長,興許還是跟上次林離突然消失的那晚有關。
但那晚的事,林離從回來後就一直緘默不言,她雖然心裡著急卻也沒辦法逼問。
想到這兒,謝侃輕輕調整著方向盤,將車子駛離原先的方向,轉而開進另一條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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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已經從雲邊探出了小臉,無須揮手就將城市的霧氣徹底驅散了個乾淨。
林離側頭看著窗外逐漸明晰的風景,瑩白的指甲一下一下地輕扣著手心,思緒仍舊繁雜。
與這霧不同,夢裡破碎的畫面並沒有隨著她的甦醒而漸漸淡去,反倒是在她的腦子裡定格了下來。
那一晚,她原本是應朋友邀請參加一個晚宴。她一向不喜人多的地方,礙於人情,便想著只是去走個過場。
但因著宴會剛開始,腸胃就突然有些不舒服,她便打了個招呼,趁機提前退了場。
參加晚宴的人大多是在外有些名氣的人,所以舉辦地點選取的是個較為偏僻的豪華別墅。
晚上七八點鐘,別墅外的林間公路上除去鳥獸的叫聲,周圍空蕩蕩的,連個人影都看不見。
她當時忍著胃部的不適先給謝侃打了個電話,然後為了謝侃到時找她的時候方便些,就尋了個靠近別墅大門的沙發坐了下來。
再之後......再之後的事情她就記不清了,只餘下夢裡那些似真似幻的畫面。
等重又恢復意識,卻已是第二天清晨。
陌生的房間,身上漫著不尋常的印記。任誰想,都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
思及此,林離眉皺得越發緊了,手心也漸漸被扣出了紅印。
那晚的女人到底是誰?
還有,她的聲音為什麼聽起來那麼熟悉?
就好像是在哪裡聽過似的......
「小離,我們到了。」
謝侃清脆的一聲叫喚打斷了林離的出神。
「好。」林離略晃了晃腦袋,下意識地應了聲。
正準備打開車門,緊接著就察覺到眼前的不對勁。
「你......你怎麼把我送這兒來了?」
「噢你姑姑聽說你又回H市了就給我發消息說讓你今天去她家吃午飯。估計是你又不小心把手機關機了,打不通,她就打到我這兒來了。」謝侃不知何時已來到她的眼前,一面解釋著一面給她開了車門。
林離抿著唇不答,看著面前裝修豪奢的雙層別墅,眼裡儘是遲疑。
「好啦,來都來了。這些年你都待在S市工作,如今你這次又回H市,總歸該見一面的。俗話說得好,工作再忙也不能忘記家裡人啊。」
謝侃不管不顧地將林離從車裡拉了出來,推著她往大門的方向走。
林離尚未來得及反應,再一晃神,身子已經到了門口。
「叮咚!」謝侃又「熱心」地給她按響了門鈴。
「不......不,我要走......」林離結巴了一聲,撇下謝侃往後退。
「小淘,你要走去哪兒?」小淘是林離的小名,除去極為親近的人外鮮少有人知道。
此聲一出,林離當場頓在原地,腳下如同灌了鉛似的無法挪動分毫。
只見一個端莊嫻雅的中年女人正手把在門上,一雙杏眼直勾勾地盯著她,眸底蘊著幾分怒氣。
儼然就是這座雙層別墅的主人——她的姑姑林夢晚。
四目相對,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凝滯。
「哎哈哈林女士,您誤會了。都怪我啊,一拍攝完就忙著把林離送來了。林離呢,是覺得好幾年沒來了,如今空手來不合適,就想著先去給您買個禮物。」謝侃及時跳出來打著圓場,說著,又給還怔著的林離使了個眼色,「是吧,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