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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火下著青衫的帝王格外嫻靜,飲過半盞酒後兩頰微紅。人與人的體質不同,有些人至酒醉都不會臉紅,而有些人飲了一口就會面紅,女帝當後者。
南陽望著她,不覺伸手,恍惚間將手落在她的臉頰上,指腹輕輕滑過,未曾細探,扶桑攥住她的手,微微一笑,「朕說的話,你越發不聽了。」
孩子大了,心思漸深,不會再以她為主。
握著南陽的手,帝王視線有些飄忽,而南陽眼中漸漸有幾分堅定,「您說什麼,我便做什麼。」
她在意的唯有扶桑罷了,其他事,不過雲煙,看一眼則忘,多看一眼,也無妨。
南陽伸手去奪了食案上的酒盞,一飲而盡,酣暢淋漓,將酒盞至於原位,微微一笑。
扶桑凝著她,心中五味雜陳,前世的事情糾葛在心,可這些都不再重要了,現在的南陽,與前世的南陽,大不相同。
在意一個人,就會不由自主地去想著她,關注她的每個舉止,甚至猜想她對待事情的想法。久而久之,成了習慣。
習慣讓她發現面前的孩子乖巧純良,心中的愧疚油然而生,情不自禁地心生憐憫。
她心疼南陽,恐孩子受傷,日夜想著,可到了眼前,她又不知該說什麼。
所有的話到了嘴邊,只剩下沉默。
扶桑端起酒壺斟酒,酒液清澈,映出她複雜的神色,南陽卻奪過她的酒:「阿娘有心事,不能飲酒,借酒澆愁可是不好。」
不等扶桑言語,酒盞便已空了。
「都是你的,給你。」扶桑被鬧得沒辦法,酒壺遞給她,且讓她自己自斟自飲。
趁著陛下高興,南陽說起軍糧一事,並說自己掏了幾萬兩填補。
扶桑應聲:「朕給你。」
南陽心裡樂開了花,正是求之不得,斟了一杯酒敬陛下,「您記得還我就成了。」
她賺點銀子也是不易。
南陽飲了三杯酒,四肢發熱,就連身上的血都開始熱了起來,她有些發熱,面色發紅。
她低眸,手指落在襟口上,下意識就想鬆開,這是習慣,在明教養成的習慣。指尖動了動,扶桑就看了過來。
她立即鬆手,拘束地挺直脊背。殊不知她的舉止都落在了扶桑的眼中,臉頰粉妍,唇角染過酒液後如丹果紅艷,頸間肌膚白皙。
一瞬間,扶桑恍惚了。
南陽的容顏張開,褪去青澀,如桃花初綻,她養了十五年的孩子,長大了。
扶桑凝著她精緻的容顏,心中湧現些許不同的感覺,不同於前世的欣慰,而是難以言喻的欣喜。
「阿娘。」南陽低喚一聲,眉眼舒展,笑意展開,對扶桑的喜歡不加掩飾地流露出來。
純澈的笑讓扶桑動容,「莫要再飲了,回去休息。」
南陽定神,眼中只剩下扶桑一人。天地雖大,可一雙眸子太小,不足以囊括,卻能完整地容下心愛之人。
「又成傻子了。」扶桑笑話她,伸手就要將酒盞拿回來。手剛碰上杯盞,南陽就焦急伸手,手心貼著她的手背,心忽而跳了起來。
明明牽手很多回,可依舊感覺不一樣。
溫柔不說,有股心動。
兩人握著酒盞,南陽眼中炙熱,扶桑瞬息收回手,落寞道:「你長大了。」
還有半句,未曾宣之於口:也該成親了。
扶桑坐得端正,神態添了幾許認真,同南陽說道:「朕令天問問的事情,你可曾想過?就算不是衛照,其他勛貴也是不錯的選擇。」
成親後,至少有夫家的保護。
第67章
「阿娘,您可曾想過,倘若我這個公主一朝失勢,夫家會不會厭棄?」南陽神色肅然,少有的認真。
本性灑脫的人,一旦認真,也會叫人重視。
扶桑蘊怒:「他們敢嗎?」
南陽托腮,一手把玩著酒盞,漫不經心開口:「為何不敢呢?勛貴聯姻,為的是各自家族前程。我已失勢,就算不會落得休妻的份上,也會過得悽慘。何苦為難自己呢?阿娘,勛貴本性,您比我更了解。」
扶桑不語。
越是世家大族,越在意名聲與權勢,娶妻是為了鞏固自己的勢力,倘若不能,便會厭棄,這是本性也是不成文的規矩。夫唱婦隨也是看重權勢。
南陽勾了勾唇角,明白扶桑待她的好意,可這番好意,她不想接受。
「男子多薄情,三妻四妾是常有的事情,我不能容忍自己的喜歡的人被旁人占有,或者心裡想著旁人,不然……」她欲言又止,眸色出現狠厲。
扶桑笑了,「駙馬不敢納妾。」
「但是會偷腥。」南陽堅持自己的看法。
扶桑笑意漸深,卻倦於言語,世道規矩,哪裡會那麼容易改變。她忽而說道:「女子也會養……」
未曾說完,她就止住了,後悔極了,自己心思不好,說出口還會帶壞了孩子。
她搖搖首,及時改口:「朕吃飽了,你也回去吧。」
南陽心知肚明,扶桑不會留下她。她也不會像以前那般撒嬌,順勢拿走了酒壺,回去自己喝。
走了兩步,她想起一人,「阿娘娘,我的紅昭呢?」
「紅昭怎麼就成你的?」扶桑嗤笑,「朕派她去做事了,算算時辰,也該回來了。」
南陽點點頭,放心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