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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她坐在龍床上吃點心,扶桑則坐在小榻上批閱奏疏,她看得清楚,扶桑眉眼就沒鬆開過,可見局勢艱難。
吃完了一盤子點心,她直接倒下睡覺了,不知過了多久,扶桑洗漱回來,一把將她撈入自己的懷裡。
南陽嗤笑,又將她當作火爐子,她懶懶地打了哈欠,依偎著扶桑睡下了。
早上是被吵醒的,隔著一道屏風,顧椋的聲音就傳了進來:「襄王欺人太甚,將殿前司的人換了一半,愈發猖狂了。」
南陽揉揉眼睛,她知曉宮廷御林軍分為三隊,殿前司、步兵司、侍衛司,三司各有指揮使,由上而下,各自管理。
這是宮廷內殿的,而在各門處又有門軍,比如南門軍、北門軍,可見宮廷勢力極為複雜。她的明教簡單多了,各地堂主統管各地,回到明教總部,都聽她的指揮。
宮廷內殿前司受女帝管轄,這麼一換人,女帝的命就等同捏在了襄王的手中。
過於棘手了。
南陽微微思索片刻後,自己下床穿衣,繞過梨花木時景屏風後就見到扶桑擰眉的神態。
扶桑也在一瞬間見到她了,朝她招招手,展顏道:「今日休沐,朕出宮走走,你可去?」
南陽的心提了起來,「阿娘。」
稚子聲音軟糯,語態更是低沉,聽得扶桑也皺眉:「起床氣嗎?」
「沒有。」南陽乖巧地走了過去,下意識朝她展開雙臂。扶桑笑著抱起她,吩咐顧椋:「給小殿下準備早膳,再尋一身民間的衣裳。」
顧椋稱諾,俯身退了出去。
「阿娘,去外間做什麼?」南陽奇怪,扶桑並非風花雪月的性子,這一年來勤勉,幾乎時刻都在處理朝政,就連過年的時候都沒有鬆懈,今日這是怎麼了?
扶桑說道:「今日襄王長孫周歲宴。」
南陽眼皮子一跳,歪了歪腦袋,眼中閃著疑惑,扶桑卻蹭了蹭她臉頰上細膩柔軟的肌膚,「帶你去玩玩。」
「好。」南陽一口答應了,心裡尤為嫌棄,這個小女帝壞心思都用在她的身上的,若將這副心思用在襄王身上,也不會落得這麼悽慘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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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王權傾朝野,門下幕僚多如牛毛,就連投靠的朝臣都數不勝數,門口車馬如流水,一眼看不到頭。
門口石獅子威武,兩側的侍衛執戟而立,刀劍煌煌,更顯氣派。
扶桑車馬簡單,更沒有標誌,就被安排在了最後,眼看著各府的馬車進去,顧椋的臉色沉了下來,「小小歲罷了,竟這麼大陣仗。」
南陽瞥了她一眼,說道:「指鹿為馬。」
扶桑笑了,滿意地摸摸她的腦袋:「秦趙高指鹿為馬,襄王門前賓客如雲,倒也說得過去。」
等了不知多久,南陽坐不住了,拉著扶桑下車走走,光是這麼一走,都走了小半個時辰,南陽索性掛在了扶桑的身上做一『配飾』。
走到門前,長史詢問兩人來歷,南陽從扶桑身上走下來,一腳踹向對方,叉腰怒罵道:「我是南陽公主。」
長史愣住了,再觀女子更是通身氣派,忙跪下相迎,「臣見過陛下,臣有眼無珠,望陛下恕罪。」
南陽驕橫慣了,也不理睬他,牽著扶桑的手就朝裡面走去。
上一回她沒有在意襄王府的構造,今日入門大為震驚。亭台軒敞,樓宇高聳,隨處可見青翠欲滴的樹,假山流水,一步一景。
行過蜿蜒的石子路,終於見到了廳堂正院,雕花刻景,幾盞紅色燈籠在白日裡更顯富貴。
南陽看著紅色燈籠,多看了一眼,回頭看向紅昭。紅昭微微一笑,從袖袋裡掏出一顆玉石。
兩息後,幾盞燈籠哐當一聲掉了下來。
眾人驚呼,南陽輕眨了兩下眼睛,仿若被雲霧迷住的眼睛陡然明亮起來,她粲然笑了,「阿娘,燈籠壞了是不是不吉利?」
若是一盞壞了,便也是尋常的事情,可偏偏幾盞同時壞了,讓人不得不深思。
扶桑沒有說話,只用手點了點南陽的腦袋,而這時紅昭回來了,將玉石重新放回袖袋裡。
不久襄王出來了,見到地上的燈籠,臉色鐵青,可見到扶桑後又迅速冷靜下來,「陛下也來了。」
「朕無事來看看,也讓南陽看看弟弟。」扶桑微微一笑,垂散的烏髮在眼光下散著光,少女體態纖瘦單薄,可通身的氣質凝著帝王威儀,漫不經心的目光拂過南陽小巧的五官。
南陽入宮後就再也回來過,怕是忘了自己的生母。但她不會忘記世子妃要掐死女兒的事情。
襄王這就領著女帝往後院走去。
一路走,一路看,就連扶桑都不覺驚嘆,比起去歲,襄王府內的構造又奢華了不少。
到了待客的湖邊,遠遠地就見到草地上蹣跚走路的稚子。南陽看了一眼,當即就嫌棄道:「這麼大了還不會走路,肯定是個笨蛋。」
襄王回身,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目光深邃中帶著凌厲,南陽不甘示弱地回視。
襄王府闊綽,草地綠油油的,又用花點綴,小孩子隨意行走,跌倒了也不怕疼,整片草地竟比南陽的小閣還要大。
南陽嘆氣,悄悄問扶桑:「這裡好大,我的小閣好小。」
扶桑睥她一眼:「你要那麼大做什麼,夠你折騰就夠了。」
南陽氣呼呼,「別人有的,我為什麼沒有?我、我還給你暖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