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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潔的月光落在她的蒼白的面上,將她黯淡的眸子照得尤為明亮,好像存著一道光。
她看向南陽:「望您能將她送至趙家,趙寰感激不盡。」
南陽皺眉,與她對視一眼後,心感不好,丟掉長.槍猛地伸出雙手,不料趙寰快她一步,整個身子朝牆面撞去。
咚地一聲,趙寰腦袋撞到冰冷堅硬的牆面上,額頭鮮血崩裂,南陽大喊:「趙寰……」
徐禮懵了,血濺在了他的臉上。
南陽撲過去,抱住了趙寰的身子,趙寰眼睫輕輕顫動,虛弱無力地開口:「殿下情比天高……」
再後面的話,南陽沒有聽見了。
趙寰死不瞑目。
南陽怔然,渾身僵持,唇角微微輕顫:「為何想不開呢,男人有什麼好,何必為他們丟了性命。你可以和離,你的父親會幫你和離的。你說他的女兒,他怎麼會不偏向你。」
紅昭急得跺腳,「性子怎麼就那麼烈呢。」
南陽渾渾噩噩,抱起趙寰的屍身朝外走,紅昭止住她:「她死了,便是徐家的魂,您不能帶走她。」
於徐禮而言,納妾並沒有錯。錯就錯在趙寰的一腔情意。
南陽不理會,抱著屍身朝前走,徐禮似是醒悟過來,大喝一聲:「放下她,今夜沒有你們,她就不會死。」
徐禮吩咐護衛攔住南陽,南陽慢慢地蹲下身子,將趙寰屍體放在了地上,撿起自己的長.槍,槍指徐禮,「她為何而死,你最清楚。」
趙寰與父親決裂,走到今日是無顏再回去的,自己一死,父親念著情分必會收下徐映安,到時陛下也不會不管。
她用自己的命迫使父親與陛下善待徐映安。
走投無路的一條死路。
她倒吸了一口冷氣,雙手微微用力,長槍斜劈,靠前的護衛用棍棒格擋,咔嚓一聲,棍棒折成兩段,護衛雙腿無力地跪了下去,口吐鮮血。
一槍劈下,重若千金。
徐禮慌了,自己躲在了護衛身後,南陽冷笑一聲,「孬.種。」
說完後,她將槍丟給紅昭,自己抱著趙寰的屍身離開。
離開徐府後,無處可去,她命人買了一副棺材,又讓人將徐映安接來,趁夜回京城。
徐映安見到母親屍身時竟奇蹟地沒有哭,而是很平靜地撫摸母親的臉頰,用帕子慢慢地擦去鮮血,唇角彎彎,似是低語:「女兒送您去見外祖父。」
南陽背過身子,歉疚的話堵在喉嚨里,怎麼都說不出來,是她的錯。
「殿下。」徐映安輕輕出聲,燈火斜斜地投下,橙色的光打在慘白的小臉上,「能否請您送我一路,映安感激不盡。母親不能留在徐家,就算是死後和離,也必須脫離徐家,這些只有外祖父才能辦到。」
趙寰性子剛烈,徐映安何嘗不是,這麼一來,她日後便不好嫁人了。
南陽初懂京城勛貴間的規矩,遲疑了須臾,「這般對你,怕是不好。」
「我從未想過嫁人,男人讓我厭.惡。」徐映安側身撇開視線。
南陽不勉強,頷首答應下來,「即刻走吧,我給你準備了馬車。」
「不,我走著回去,與母親一道。」徐映安唇角扯出溫柔的淺笑,「最後一路了,我送她。」
南陽點頭,拉來紅昭:「你快馬去趙家走一趟,稟明情況,問問趙侍郎可要接女兒的屍體,若是不接,孤再想辦法。」
勛貴規矩多,尤其是大戶之間,趙寰死了事情不大,徐映安堅持要讓母親死後和離,事情就鬧大了。
就怕御史們彈劾趙家,趙侍郎心有餘悸,便不敢接了。
紅昭騎馬先行,剩下的人步行離開,南陽也跟在徐映安身後,自己犯的錯,總得收拾才是。
一路上徐映安都沒有哭,吃飯的時候也會吃飯,睡覺的時候也會閉上眼睛。她們帶著棺材,客棧不敢收,晚上只能露宿外面。
幸好是夏日,溫度高,不會感染風寒。
晚間鋪著草就睡在地面上,兩人並肩躺下,南陽望著天空的星星,徐映安閉著眼睛睡覺。
幾日下來,徐映安肉眼可見地瘦了下去,南陽過意不去,特意讓人捉了只雞熬湯。
她熬湯,徐映安也都喝了,雞肉也吃了下去,胃口並不差。
快到京城的時候,紅昭來了,在她身後還有一位白髮老者。徐映安慌了,無措地看向南陽,南陽微笑著安慰她:「無妨的,你去,孤會幫你。」
老者便是趙明堂,年歲大了,走路虛晃,明明十步,他走出了一炷香時間。
棺材還沒有釘釘,可以打開。他一靠近,南陽就讓人打開棺材。棺材內放置冰塊,保持屍身不腐壞。可天氣還是太熱了,縱然及時更換冰塊,屍體面容也微微發青。
趙明堂見到女兒的屍體後,雙眸立即發紅,手抓著棺木,嘴裡低語:「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啊……」
南陽沒有說話,畢竟是家事,她做不到太多。
「勞煩殿下一路相送了,臣萬分感謝您。剩下的事情,就交給臣。」趙明堂朝著南陽作揖,並未去看徐映安。
南陽抿唇,想問問後續的事情,不料趙明堂讓人蓋上棺木。
徐映安盯著他問道:「我不求母親回趙家,只求得來一紙和離書,趙大人,您幫幫我。」
「為人女者怎麼能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趙明堂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