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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陽少不得又是嫌棄,還說了一句:「她們都沒我聰明,少傅教的我都會,讓他明日換一換。」
扶桑沉默了,薄如蟬翼般的眼睫輕輕顫了顫,不得不道:「你確實很聰明,但是你該知曉鋒芒畢露,會讓人妒忌,更會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說完後,她又有些後悔了。
她很矛盾,這輩子的南陽比起上輩子更要聰慧伶俐,遠超同齡的孩子。然而她與襄王府之間徹底斷了聯繫,這也就是說將來,她不會成為襄王的內應。
固然如此,自己還是很矛盾,該如何教養,該如何對待,還是成了最大的難題。
扶桑的眼神暗了暗,南陽在冥思苦想,兩人各懷 心思,都默契地沒有說話。
最後,南陽耐不住先說話:「阿娘是不是擔心將來我會幫助襄王而背叛您?」
扶桑渾身一顫。
南陽若無其事地喝著杯子的清水,「阿娘想的、人之常情,可南陽並非是尋常的孩子。」
「我不想做皇帝,阿娘,不如將來我不入朝堂,四處去玩,可好?」
扶桑冷笑:「這就是你偷懶的理由?」
「這是我想活命的理由。」南陽徐徐抬首,眼中澄澈化為冰山。
四目相對,扶桑感覺幾分不同,可這一刻,南陽的心是向著她的。
她彎眸笑了笑,「南陽,你是不是聽到什麼閒言碎語了。」
「嗯。」南陽沒有再解釋,而是凝著杯子裡的清水,神色近乎麻木。
扶桑的艱難、襄王的計謀,她很清楚。但她什麼都做不了,混沌度日。
因為,她太小了。小到什麼事情都不能做,只能依附著扶桑活命。
這時朝臣來求見,扶桑恰好得了機會,匆匆離開紫宸殿。
她一走,南陽爬上床躺著,翻過身,背對著外間,手心裡生出一層薄薄的汗珠。
扶桑多疑,卻也是人之本性。她是敵營的崽子,自然不可輕信。
躺了不知多久,乳娘催她起來吃晚膳。南陽沒什麼精神,迷惑地睜開眼睛,看著親切的乳娘忍不住詢問:「乳娘可曉得世子妃為何要掐死我……」
「您、您說什麼……」乳娘陡然慌了,低頭不敢迎上小殿下的視線。
她慌了,南陽也得到自己的答案,索性不再追問,有的時候答案就在眼前,解開了也不會開心。
扶桑沒有回來,南陽一人用晚膳。等到梳洗後,自己一人爬上龍床睡覺。
白日裡折騰的太久了,腦袋一沾枕頭就睡了過去,迷迷糊糊間一側的被子陷了下去,她想睜開眼睛,可是太累了,沒等眼睛睜開就睡了過去。
早起天沒亮,乳娘卻沒有過來,先起榻的扶桑沒見到乳娘就令人去催促,自己掀開南陽的被子,「小懶豬,該起了。」
被子裡糰子扭扭屁股,翻身躲開,「好累。」
「不就一天罷了,你累什麼,起來罷。」扶桑捉住被子裡小手,一鼓作氣地直接拉了起來,揪揪她的小耳朵,「衛照來了。」
同一個招數不好用了,南陽眼睛睜都不睜,反而朝著扶桑的懷裡倒去。
扶桑無奈,吩咐人去取濕帕子,自己將南陽抱了起來。天氣冷,稚子困頓,起不來也是常事。
「你起不來,可是那些伴讀起來得更早,你說她們笨,自己先不如人了。」
南陽睜開眼睛了,看向扶桑:「笨鳥才會先飛。」
「聰明的鳥也要會飛啊,你這樣連飛都不飛,只會原地打轉,會被笑話的。」扶桑耐心勸著,眸色瀲灩著春光,溫柔若水。
南陽歪倒在她的腿上,艱難地應了一聲,朝外看了一眼,不見乳娘的影子,「你看,乳娘都賴床了。」
「你先起來。」扶桑扶著她起來,吩咐一側的宮女:「趙姑姑還沒來嗎?」
乳娘姓趙,宮裡的人都尊稱一聲趙姑姑。
「去請了。」宮女回道。
扶桑未曾多想,自己欲替南陽穿衣,不想,她自己抓著衣裳穿了,穿得整整齊齊。
用過早膳,依舊不見乳娘的身影,南陽這才感覺不對,拉著扶桑去找。
「朕要去上朝了。」扶桑牽住她的手委婉拒絕。南陽不肯,小短腿拼命地跑,「阿娘,我覺得要出事了。」
乳娘跟著她四五年,晨起從未遲到,今日都已用過早膳還不見人,必然是要出事了。
扶桑被拽著虛晃了兩步,索性抱起南陽,「你先去上課,朕會讓顧椋去找,聽話。」
南陽愣住了,小臉蒼白:「阿娘,她會不會死?昨日我問她、世子妃為何要掐死我,今日她就不見了。」
話銀落地,去請乳娘的人回來了,腳步匆匆,稟道:「陛下,並未見到趙姑姑,奴婢遍尋小閣都不見人。」
扶桑面色發冷,白膩通透的臉上浮現冷笑,她將南陽放下,早慧的孩子總是讓人頭疼不已。
南陽落地後,雙手攀著她的腰間,指尖微動,輕輕拉扯她腰間的衣裳:「我去上課了,阿娘去上朝。」
「顧椋,吩咐下去,朝會推遲半個時辰,另外吩咐侍衛挖地三尺也要將人找出來。」
南陽心頭大起大落,上輩子絕情慣了,這輩子好不容易得個對她好的人,如果沒了,她該怎麼辦?
她站在原地沒有動彈,直到顧椋領了吩咐離開後才邁開小短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