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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陽無暇顧及,行事順心,宮廷里的規矩與律法在她這裡,如同空白。
這麼多年來,扶桑寵之溺之,幾乎不用規矩來束縛,漸漸造就她這般隨意的性子。
可這樣的結局,又是她當初想要的,如今面對南陽,她有些愧疚。
該教的還是要教的。
南陽看了一眼陛下案牘上的奏疏,默默地勾起唇角,扶桑沉聲道:「並未有人彈劾你。」
南陽這才釋懷,微笑道:「我是怕叨擾您,不然就在宮裡也可。」
宮廷與公主府,雖說一牆之隔,可在旁人眼中,天差地別。宮廷宴請,陛下同意,算不上結黨營私。在公主府內便是一己所為,傳到旁人耳中,會胡亂嚼舌根。
南陽一聽就明白,眉間舒展,扶桑卻依舊冷顏,「為何不在宮裡?」
「怕您不喜。」
扶桑冷笑:「你還會怕朕不喜?」
「自然,在南陽心中,您最重要。」南陽映著燭火,笑眯眯地開口,又見扶桑坐榻旁還空著,自己厚著臉皮坐了過去,雙手攔住她的腰肢,「我想抱一抱您。您放心,我行事有度,不會讓您難做。未曾邀重臣,都是些不打緊的人。」
話說完,她就睜著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扶桑。扶桑被她抱得無法動彈,尤其是她的雙手貼著自己的腰,有些不舒服。
「晉王是藩王,你同他有何來往?」扶桑不解,扶昭暗地裡恨上了南陽,恨不得教天下人知曉她並非皇室血脈。
與誰交好都可,唯獨晉王不值當。
南陽的手貼著腰間,心口恍惚亂跳,剎那間緊張得舌頭都說不出話了,恐自己露餡,忙鬆開扶桑,左手提著案牘托腮,右手撥弄她腰間的玉飾,故作平靜道:「他壞得有些可愛,我不過同衛照要了兩壇桃花酒罷了,想要飲酒作樂,就喚上了他。您若不喜歡,就不帶他玩。」
扶桑不耐,拍開她的手,「壞便是壞,哪裡會可愛,你莫要上了他的當,此人心計頗深,你莫要吃虧了。」
「阿娘這是關心我嗎?」南陽眨朝她眨了眨眼,小臉紅撲撲地,顯出幾分狡猾。
回來幾日,這是第一回 喚阿娘,扶桑聞言露出笑意,「朕不關心你,又該關心何人呢。」
普天之下,她能記掛的唯有南陽罷了。
這是多年養成的習慣。習慣這個東西極為可怕,有時會占據整個人的心房,讓人失去理智。
南陽笑了,幾日不快煙消雲散,眼眸彎彎,「那我明日在宮裡、您說哪座殿宇合適?」
「已到秋末,衛照又怕冷,不如選一處暖和的殿宇。」扶桑認真思考。
她放在了心上,南陽心口暖洋洋的,道:「那您安排,我先去沐浴,等我回來,我有許多話想同您說。」
「南陽……」扶桑急喚一聲,人早就不見影子了。
她低低笑了,「原以為你性子沉穩,不想,與從前一般無二。」
她走到殿門口,凝望今夜的明月,顧椋走近,將一副畫像奉至陛下跟前,低聲說道:「殿下今日給衛照送一個姑娘。」
「姑娘?」扶桑好奇,衛照性子清冷,又是女子,怎麼會收下南陽送的姑娘呢。
顧椋將畫像攤開,露出一張明媚的容顏,扶桑細細看了兩眼,道:「衛照不會喜歡。」
衛照這些年被病疾纏身,如今身子漸漸恢復,自然會娶名門女子,怎麼會接受南陽隨意送來的女子。
「臣令人去打聽了,說是衛家的遠房親戚,臣在想,衛家的遠房親戚為何由殿下送上門呢?」顧椋疑惑道。
自從上回求娶一事後,衛照的心思昭然若揭了。顧椋提醒了扶桑,這位姑娘來頭有些問題。
不過這些嗎,扶桑是不會去問南陽的。她說道:「盯著便好,擺膳罷。」
顧椋吩咐人擺膳,晚膳擺上食案後,南陽也來了,扶桑令她坐下,詢問道:「接下來可想做些什麼?」
她的生辰早就過了,及笄禮也跟著免了,但扶桑想著,等明年生辰的時候,辦得熱鬧些,就當作彌補了。
「啊?」南陽拿起筷子的手頓住,瞬息間若無常事般夾起幾粒米飯放入嘴裡,「未曾想好,阿娘想讓我做什麼嗎?」
扶桑的目光黏在她的眉眼上,曾經青澀的模樣早就瞧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英氣。
食案上擺了一壺酒,酒香四溢,扶桑端起酒壺,素手纖纖,酒液從壺口傾瀉而出,南陽看得入神。
扶桑親自斟,只斟一杯酒,自己端起,喝了一口,唇齒生香,酒味濃郁。南陽不滿:「我也要喝。」
扶桑不允,連酒盞都不給她準備,酒意微熱,似一股暖流從腹間緩緩抵達四肢百骸。
酒味醇厚,後勁有些大。扶桑抿了一口,便知酒味,放下不敢再飲了,認真與南陽說道:「你掌管四營即可,也可入朝,朕想讓你接管吏部。」
六部中,戶部讓人爭破腦袋,可吏部卻是六部之首,掌管吏部,也需手段。
南陽心思不深,正好去吏部磨礪一番。
朝堂事多,繁雜如亂麻,牽一髮而動全身,唯有位極人臣,才可保住性命。比如襄王,多年身居要位而不動搖,手段強硬不說,亦有不少武將願意追隨。
簡而言之,文有文臣心腹,武有武將追隨,這才奠定了他的高位。
早些年,她處處受制,也是因為兵力不足,良才稀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