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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陽站在一側,夕陽傾瀉而至她的腳下,顧盼生輝的眸子由著陽光一照,更是閃著波瀾般的陰冷。
秦斂能敗一回,就能敗第二回 !
「您放心,奴婢不會亂說話。」
十一歲的南陽自信得意,骨子裡散著一股青春勃發的意氣,等到紅昭點頭後,她邁著輕快的步子朝著正殿走去。
春風拂過桃花初蕊,花瓣隨風飄入了院內,一抹紅色的身影閃入廊下。
南陽止步於殿門前,光色明媚,殿前的花瓣飄至她的腳下,顧椋照舊攔著她的去路。
心一橫,猛地抬腳,狠狠踩在了花瓣上,然後看向顧椋。
顧椋望著那雙波瀾不驚的眼睛,侷促地低下頭,雙手揖禮:「還請殿下海涵。」
南陽一笑,道:「姑姑怎地還不嫁人,阿娘這些年被御史煩得日日頭疼,您可好,竟沒催促。」
扶桑登基近十年,從妙齡少女至今日的花信,殿內老臣們日日催、夜夜促,就差選好了皇夫將人送到龍床上。
每回聽到這些謠言,南陽都會覺得可惜,扶桑的床上躺的是她,男人們就別想了。
顧椋回道:「臣忠於陛下,此生不嫁。」
南陽便不理她了,悄悄探首,裡面是御史台的人,她悄悄問顧椋:「御史台鬧什麼呢?」
「陛下立皇夫,綿延後嗣,再不行,立您為太女以安民心。」顧椋面無表情地念出一串老掉牙的話。
南陽嘖嘖兩聲,桃花一般粉嫩的臉頰上暈出兩個小酒窩,搖頭晃腦道:「阿娘此生姻緣、極差,您看病秧子下不來床的衛照都有了妾,阿娘連個男寵都沒有,不是差是什麼?」
顧椋忍不住道:「您晚上不來同陛下擠一張床上,她自然就會想著情.事。」
南陽不服氣,伸出三根手指頭:「我三月未睡阿娘的床,也不見得她有男人。」
顧椋憤懣不平:「您是不在陛下床上睡,可陛下在您床上睡,有何不同嗎?」
南陽理屈了,絞盡腦汁都沒想到該怎麼回,幸好御史台的人退了出來,她雙手提起裙擺小跑進去,「阿娘,我腿好了。」
「腿好就出去打架?」扶桑從案後起身,目光凝在她的腿上,雖說太醫多次保證小殿下的腿不會留下病痛,可她依舊有些不放心。
窗下有一坐榻,榻上擺著一張四方小几,几上有數道奏疏,扶桑坐了下來,示意南陽也坐下。
「和誰打架的?」她柔聲問道。
南陽未經思考就胡扯:「找衛照來著,聽聞他請假三月。」
「他……」扶桑欲言又止,去歲年末應該是晉地發生叛亂,可她令人去晉地打探過,晉地一切安好。等到開年春日,也沒有叛亂的消息入京。
上輩子很多事情都沒有發生,頗為古怪。她時時伴著南陽,知曉她的情況,南陽性子豁達,不拘小節,對朝政更是不上心,出宮更如脫韁的野馬,心思不在朝堂上。為著晉地一戰,她做出了很多籌謀,甚至猜測南陽會偷行軍圖,想出了對策。
然而,什麼都沒有發生。
很奇怪,卻又很平靜。
南陽不知衛照的情況,觀扶桑面色不豫,下意識猜道:「他得了林媚,會不會真的下不來床。」
林媚留在衛照府邸,也不知做些什麼,說是妻,衛照又未辦儀式,說是妾,林媚又是心高氣傲的人,也不知她二人眼下如何了。
南陽猜不透,扶桑卻遞給她一本奏疏,「眼睛疼,你給我念念。」
「好。」南陽應聲,翻開奏疏定睛細看,頓時不滿:「遠在蜀地,千里迢迢給您送一份奏疏就為了請安,他腦子是不是有病?」
扶桑闔眸,聽著她不滿的聲音心情頓覺愉快,「接著念。」
南陽翻開第二本奏疏,「他娶媳婦和您有什麼關係,有必要上奏疏告訴您嗎?」
「他家母豬生了十八頭小豬,自己慶賀就行了,告訴您,讓您一道高興?」
「這、這人是不是沒有腦子,後院起火,讓您給錢去補?」
嘮嘮叨叨半個時辰,正殿氣氛漸漸溫馨,扶桑卻倚靠著迎枕闔眸睡著了。
南陽吐槽的口乾舌燥,起身要水喝卻見對面的扶桑睡著了。扶桑似乎很疲憊,睡夢中雙眉緊蹙,有些不安,數年來,眉眼的青澀被成熟的韻味取代,南陽的目光就像是溫熱的泉水,慢慢地將她籠罩起來。
南陽的心忽然跳動起來,接著開始發熱,不知怎地,她徐徐靠了過去。
扶桑身份尊貴,清冷姝色,五官生得極好,尋常人不敢抬頭仰視,不知她的美。唯有南陽,日夜相處,同床共枕,她比任何人都明白扶桑有多美。
南陽痴痴地凝視著眼前人,一股疏冷香氣環繞著她,帶著蝕骨的媚惑,將她拉入黑暗之地。
半晌後,她直起身子,想在殿內尋一薄毯,可殿內是處理政事的肅穆之地,哪裡會有毯子。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不知為何,扶桑總喜歡給她挑些粉色、紅色的衣裳。在上一輩子,她喜歡穿黑的,黑色顯得威儀霸氣。
粉色稚嫩、紅色艷麗,都配不上明尊的威望。
南陽將自己是外裳解下,小心翼翼地蓋在扶桑身上,唯恐將她鬧醒,自己輕輕地退出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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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望山,位於京城百里外,山巒疊嶂,樹木青翠。山上有一座寺廟,香火鼎盛,香客不斷,檀香陣陣,飄至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