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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陽想不通透,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脖上的傷痕,低笑道:「衛照苦心積慮,今日怕是得償所願了,還有,你找一找晉王的棺木擺在何處,孤不信她就這麼死了。」
晉王的死,一是嫁禍襄王、二是讓行宮戒嚴。她在想,若是襄王不反,是不是依舊沒有命回京城?
跟隨扶桑多年,扶桑心思太深,殺晉王、圍住行宮,是不是想直接殺了襄王。襄王一死,扶良能力差,又無秦家幫襯,天下文人唾棄,扶良無甚大的用處了。
無論襄王怎麼做,都將是一條死路。
殿前清幽,天色漆黑,南陽呆呆地凝著地面上的黑影,眉眼間添了幾許從未有過的愁緒。天問得了吩咐後揖禮離開,她順勢在殿前台階上坐了下來,目露蒼涼。
重日重回對視一眼,兩人去沏茶端果子,很快就擺在了南陽面前。茶是南陽愛喝的雲霧清茶,夏日裡吃一片西瓜最舒服。
重日勸說道:「殿下不高興嗎?吃片西瓜許是就會高興了。」
「對,西瓜是奴婢特地去挑的,很是清甜,您試試?」重回勸說。
南陽端起茶飲了一口,道:「我想果酒,你們弄些來。」
「您說是借酒澆愁嗎?」重日心裡擔憂,想起天問說的話,殿下身體裡有蠱毒,她立即勸說:「我們找明林來瞧瞧,指不定就能將蠱毒除了,您該知曉,這類的毒很折磨人的。」
南陽將茶遞給重日,想起往日的種種,不相信扶桑會給自己用藥。她對上重日清澈的眸子,故作坦然道:「天問說的未必為真,我去找陛下。」
她站起身,不等重日二人反應就小跑著離開。月色姣姣,照得庭院明亮,至正殿前,燈火通明,南陽忐忑,不覺停了下來,她有些害怕,不想去驗證。
走了兩步,她再度轉身,可還沒有走三步,秦寰急急而至,「殿下,陛下有旨,請您領兵著紅嶺鎮走一趟。」
南陽站在門口,燈火下小臉粉白,映得眼眸漆黑,她問道:「為何?」
「紅嶺鎮有一縣官,不知所蹤,陛下讓您去找一找,他的手中當有襄王謀逆的證據。」秦寰回道。
南陽不置可否,呆呆地看著秦寰,長身玉立,問秦寰:「秦寰,陛下可曾受傷?」
「您怎地又問了?」秦寰輕笑,比起黃昏時分,她的神態很自然。
南陽凝著她的視線不變,甚至朝前走了兩步,與秦寰一步之遙,「你若說謊,孤將你剝皮點天燈。」
秦寰是女子,未曾見過血腥,聽到剝皮二字後眼睫輕顫,唇角揚起面勉強的笑意,「臣沒有說謊,陛下確實很好,您趕緊出發。」
「趕緊出發?」南陽笑了,扶桑急著將她調離京城,是心虛了嗎?
她有些許茫然,不明白感情為何就變了,陛下對她不喜歡嗎?
為何用蠱?她對扶桑的心是真的,滿心歡喜,事事為她著想,最終還是抵不過猜疑嗎?
「你去告訴陛下,我即刻就去。」她唇角微張,輕輕碰了碰,平靜地說出一句話。她對扶桑有些依賴,即便知曉扶桑對她猜疑,也從未變過心。
她滿心以為扶桑信她了,可笑,原來不過是用蠱後的『信任』。
南陽並未太過沮喪,回到小閣後簡單收拾了些行囊,吩咐殺家三人隨後跟上,自己先行一步。
出了上東門,燈火映照下,遠處的馬車上刻有衛家的標誌,她愣了愣,車門推開,衛照緩步下車。
衛照怕冷,夏夜的風帶著幾分寒涼,她披著披風站在馬車下,抬眸凝視著馬上的少女。
「殿下、安好。」她遙遙行禮,眉頭舒展,接著,直起身子,慢慢地鬆開手。
南陽神色凝滯,眸子染著燭火,熠熠生輝,躊躇兩息後主動下馬,朝著衛照走去,「少傅等孤,有要事嗎?」
「臣來看看你的傷勢,順勢告訴你,你要找人已經死了,還有殿下要的證據,就在陛下的御案上。您此行,什麼都找不到、您、您懂嗎?」衛照欲言欲止,南陽年歲太小,如何斗得過陛下。
她擔心南陽會被陛下吃得骨頭都不剩。襄王一局中,她替陛下做了嫁衣。
南陽輕笑,一掃陰霾,「總要走一趟的,衛照,待我回來,我放棄兵權,約莫是要回明教了。」
重活一回,她對扶桑有無盡的感恩,沒有扶桑,她活不到今日。
未生而養的恩德大過天,這點,不能磨滅。
「我今日見過陛下,她舉止如常,好似並未受傷。」衛照坦然說道。
南陽看向她的眼睛,還是有些不解。衛照被她看得心中發虛,摸了摸自己的眼角,無奈道:「我說的是實話,不能胡亂說話的。」
她確實沒有看到陛下的傷處。傷在脖子,只有近距離才可看清,她無法靠近,唯有南陽才可能查看。
南陽想通一點,轉身回頭,「我去見陛下。」
「南陽。」衛照喚住她,悄悄問她:「倘若是真的,你會失望嗎?倘若、倘若你失望了,我可以等你。」
衛照比起扶桑更會說好聽的話,也更懂南陽的心思。
「倘若是真,我與她便綁在了一起,哪裡還有機會得到自由呢?」南陽聲音輕顫,自由二字幾乎從帶著顫音,她比衛照清楚藥的作用,白命就算活著,也不會再有解藥。
除非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