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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鎖來歷不凡。
星辰鎖意義非凡。
星辰鎖干係重大。
這些都是她一路走來知情的強者有意無意告知她的事實。
可是星辰鎖也是屬於修靈一道的靈器。
自從天武城一戰,她靈海有缺,醒來後星辰鎖再沒有了任何反應。
她已經沒有辦法駕馭它了。
她靈海有缺後另闢而出的劍道,竟是以這樣近乎羞辱的方式被木千廢掉。
可是就這些了嗎?
明賀一身血污狼狽不堪,意識也有些模糊,她心知肚明自己一身劍氣已然蕩然無存,可是她的眼神明亮灼灼,半點都沒有沾染上暗室的陰沉。
「我要做的,當然還有很多。」木千眸光幽幽,左手不知何時又拿出了一方雪白的帕子,以同樣的姿態神情擦拭著竹劍上的鮮血,一邊擦拭一邊垂眸說話:
「剛才那一劍,是我自己領悟出來的劍。」
劍道已廢,是指他劍心破碎,以後於劍道一途都很難再有進展,並非無法再施展劍招。
木千原本的劍道是浮雲劍道,如今落入血河殿,自然廢卻;慕辰卻遠不止於此。
所以木千還可以拿劍,還可以以劍施展劍招,還可以領悟劍式,哪怕是誕生於黑暗的劍招。
可是慕辰卻不可以。
「這一劍,我給它取了個名字。」木千擦拭乾淨竹劍後很隨意地丟棄了帕子,「叫斷劍。」
「好聽嗎?」他看著明賀緩緩問道,眉眼還有期待和希冀。
下一刻卻是以雷霆萬鈞之勢將竹劍搭在她垂落在腰側的右手,手微揚,血液四濺而起,挑斷了她右手的手筋。
動作甚至跟游翎絲毫不差。
現在的明賀才是真真正正的劍道被廢。
雙手俱廢,她此生都無法再拿劍。
「你的腳筋,我就不斷了。」木千悠悠開口。
畢竟手沒有了可以不修劍道,腳沒有了,到底不好。
他看著明賀面色慘白冷汗淋漓的模樣眨了下眼睛垂下眼帘,「至於這柄劍,你應該也不需要了。」
明賀聞言忍著周身劇痛和撕裂靈魂的顫慄抬頭,意識昏昏沉沉之際只剩了最後的執著,強自睜眸對上木千幾分戲謔幾分玩味的目光。
她沒有理會,目光落在他手上散了晶瑩後染上暗沉和烏黑的竹劍,眼神慘澹而漆黑,周身再沒有一絲明亮疏朗,只剩下了灼灼恨意和狠厲。
很好,很對,這就是盟使想要的樣子。
越恨越好,越狠越好。
恨到極致,狠到極致,從前的明賀自然就會消失。
這樣的道理,不單單盟使懂,他也懂。
木千眸光閃爍,伸手將竹劍橫於他抬起的膝上,然後狠狠砸落,神情淡淡不含表情。
膝蓋自然是會痛的,痛到即便以靈力疏導,明日還是會淤青。
可是木千從來不會在意這個。
他舉起斷裂成兩截的竹劍,在明賀凝結的眸光里輕輕鬆手。
竹劍於是一分為二,以下墜之勢迅疾地落入那方血泊里,與先前的長劍和數方血帕團聚,形成了漫漫血河裡獨一無二的風景。
明賀目呲欲裂,心神起伏間看向木千的眼神儘是冰涼寒涼,那是她怒極含恨的模樣。
明賀其實很少生氣。
異族入侵,她仗劍殺之並不憤怒,因為異族不值得;人皇宮發布通緝令,人族爭相追殺,她心涼之下也不曾生氣。
因為他們愚蠢。
可是她現在就在生氣,怒極生恨,恨極鬱結。
游翎說,會換一個懂的人來做這件事。
他確實找對了人。
木千曾是劍修,當然懂劍道,也明白劍修的佩劍之於劍修而言是什麼樣的存在。
劍修愛劍,勝過生命。
竹劍不同於驚影劍、碧海劍、龍泉劍、幽冥劍,卻不代表它不重要。
只要是明賀的劍,每一柄都當得起生命之重。
那些都是她劍道的一部分,見證過她的成長。
能令她動容到變了顏色的事物不多,其中以秦楚亦和劍居首。
木千怎麼敢呢?毀掉劍修的劍道,是要擔天地因果的。
尤其是她這樣的劍修。
明賀抿唇似乎想說些什麼,張口卻是噴出大片血霧,眸光里的亮光一點點消失,只是緊緊盯著木千沒有移開眼光。
這樣一張面孔,即便死後跌落九天,她也絕對不會忘記!
木千卻沒有就此作罷,他看著明賀的模樣知道她撐不了多久,這一身傷痕若是不處理,恐怕當真離死不遠。
可是他還要說一句話。
「明賀師妹,我以斷劍式灌輸進你經脈的不是異族血氣,而是魔族魔氣。」
盟使當然想要明賀墮魔,卻不僅僅只是墮魔。
除了心頭執念外,他們還想要異族入主天武大陸,所以星辰鎖就成了至關重要之物。
它屬於明賀,那麼明賀只能屬於異族。
哪怕只是一具傀儡也好。
傀儡啊!
木千嘆了口氣,看著明賀已經疼痛到意識昏沉閉上了眼睛眸光微頓,然後緩緩伸起手指在半空畫了個法訣,伴隨黑暗漂浮進她額頭,面色有一瞬的慘白。
他並不在意,只是看著明賀沉默了片刻,下一刻打開暗室邁步走了出去。
經脈灌魔氣,手筋也已廢,這一步便算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