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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賀彎唇轉身看向半伏在地上的黑衣女子,猶豫了一瞬伸出了右手,「你還記得我嗎?」
石林一別,已經快要兩年。
「當然。」我是因你而生,怎麼會不記得呢?
黑衣女子眼神晦澀,順著明賀右手傳來的拉扯之力緩緩立起身體,黑衣還在淌血,暗紅滴落匯入微濕的泥土。
她的傷並不輕,可她卻連眉頭都不曾皺起,除卻呼吸因身體原因不可控制地略微急促之外,舉止言談如同尋常修士。
初一從遠處奔來,呼吸是與黑衣女子一樣的急促,在看到明賀和黑衣女子並立時腳步一頓,自覺站在遠處樹影下,給明賀留出足夠的空間。
「你救了我一條性命,我可以為你殺一個人。」黑衣女子看向明賀眼神認真,她此刻還受著傷流著血,可是說到殺人時卻有殺意凜冽,那是她存在的意義。
「不必。」明賀淡淡回絕,「你也救過我的命,一命還一命,你不欠我什麼。」
「不是這樣的。」黑衣女子搖搖頭表示不認可,「當初定康城一路護你和石林出手,我是拿錢辦事,不能混為一談。」
「你想要殺誰?」黑衣女子沉默了片刻重新問明賀,仰頭吞下一顆丹藥眼神明亮,看起來竟然有點不像藏頭露尾的暗夜殺手。
「你是追命樓的殺手?」明賀沒有回答她的問話,只是微微側身看向那具屍體眸色閃爍,心裡有某個想法隱約浮上心頭。
「是。」黑衣女子皺眉不解其意,但依然點了頭,「追命樓天字殺手,沉月。」
她的身份見不得人,也不可對外人言,但如果那個人是明賀,自然不一樣,她不是外人。
「沉月?」明賀挑眉,「很好聽的名字。」
她眼神里有思索之色,「收錢辦事,那麼你方便告訴我,是誰出的錢嗎?」是誰出錢要護她周全?
那人,其實護了她兩次。
「可以。」沉月猶豫了一下給出答案,「追命樓從來只殺人不護人,要打破追命樓的規矩,只有一個可能。」
「那就是利益,無法令人拒絕的利益。」沉月抬眸眸底有暗色,「向追命樓委命護衛任務的人,是商樓少主樓輕商。」
「我並不知道她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才讓樓主改變千年不變的規矩,我只是接下了這一個任務。任務成功,我可以得到十萬上品靈石。」她如是說。
商樓少主樓輕商,十萬上品靈石。
明賀愣在原地神情怔仲,心裡情緒起伏洶湧,她仍然不知道十萬上品靈石是個什麼概念,但代表九天閣行走五域的慕南枝畢生積蓄也只有十萬上品靈石,她用十萬上品靈石換了一柄斷刀。
而二師姐用十萬上品靈石護她一條性命嗎?
不是的。
不止一次,沉月救過她不止一次。
而且,十萬上品靈石只是沉月一個人的報酬,二師姐付給追命樓的報酬比十萬上品靈石只多不少,那是怎麼樣的報酬呢?又是為什麼呢?
她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神色,只覺得眼前迷霧一團又一團,前路漫漫,她一瞬心底有迷茫,可是右手微動碰到了腰間的驚影劍,長劍微晃發出一聲低低的錚鳴。
這聲劍鳴很低很低,卻如敲鐘般清晰不可忽略,穿過空氣重重敲在明賀心上,將她所有的迷茫困惑都敲離。
她抬眸眸底已經復而換上清明之色,迷霧再多也不過如此。她手裡有劍,心裡有劍,只要劍出鞘,自然可以斬開一切迷霧,又有何懼呢?
這大概就是師尊曾說過的:家事國事天下事,不過一劍事!
她這麼想,內心通明仿佛掃去了某種塵埃,劍意流轉周身,心臟隨著星辰鎖的震盪聲聲跳動,泛著與星辰之輝無異的光芒,似乎又產生了什麼了不起的變化。
周身骨頭被劍氣沖刷過,修士的骨骼本就輕靈通透,可是明賀體內經由這麼一遭無人知曉的變化,竟是染上了金色的餘暉,丹田處落滿星辰的光輝,魂海里的幽冥魂劍微微顫抖,正在經歷一場頓悟帶來的洗禮。
明賀對此一無所知,只是覺得周身輕快舒適,她當做是想通迷障的通明,看向沉月眼神清澈,「我知道了。」
「你還沒有回答我,你想要殺誰?」沉月眼神執著,大概是一個殺手的驕傲?
明賀唇角笑意加深,她看著女子分外堅定的黑眸沉默了片刻啟唇:「我沒有要殺的人,不過你若是一定要報救命之恩,那麼我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幫忙。」
「什麼事?」沉月想了一下覺得也不是不行,於是放棄了殺人的執著。
明賀眼神收斂藏起幽光,她靠近沉月壓低了聲音,「我想要你幫我查清楚一件事。」她附身過去低低說了幾句。
沉月聽清楚後眼神微愣,似乎覺得這個任務過於簡單,但對於她而言,好像也很適合。
「好。」她答應下來,遞過明賀一張靈符,「這是定位符,查清楚後我會在天武城等你出現,符動,代表我已經查清楚。」
沉月走後,明賀叫上立在樹影下回復好靈氣的初一慢悠悠往天武城的方向走去。離她出來到現在已經過去一段時間,她估摸著秦楚亦跟宋觀亭的談話應該也差不多,因此打算回去找她匯合。
只是回去歸回去,她現在並不急,所以沒必要讓初一再動用靈氣,畢竟她才剛平復好一身靈氣動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