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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道,直通時承綏的殿宇。
明賀呼吸一頓,驀然抬眸,眼神不變,眸底翻騰著深海一般的波瀾,看清了眼前少年的面容。
五官俊逸、飛揚跋扈,出現在蒼茫古境紅塵因果裡面的紅衣少年,江安!
江族二公子,江安。
「少尊主,我們還會再見面的。」彼時少年清越的聲音透著虛空和時間敲響明賀的腦海。
她的眸光凝結,幽幽看不出眼底神色,只是啟唇淡淡吐出兩個字,冷漠裡帶著命令:「帶路。」
「遵命。」江安微微躬身。
大街上人來人往,他沒有跟明賀一樣收斂氣息降低存在感,反而穿著一身極為招搖的紅衣站在光影匯聚處,可是卻沒有一個人駐足觀看,似乎不曾看到他的存在。
明賀跟著江安的步伐拐進一道偏僻窄巷裡,提袍隱身進暗黑密道,沿著密道一直往前走,直到前方突兀出現一點亮色,在黑暗的映襯下如同一顆啟明星。
江安停下了腳步,轉身看向明賀:「少尊主,從這個密道出去,出口在時承綏的寢宮,您救了秦少主之後,原路返回便可以。
我會在這裡守著密道,不會讓任何魔族打擾或是阻攔你,你需要對付的只有時承綏一個。」
「至於您心底那些不解的疑問和謎團——」江安迎著明賀冷淡的目光悠悠嘆了一口氣:「如果之後您想知道,屬下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明賀深深看了江安一眼,緩緩道了一聲「好」,然後翻身縱躍,起身上了密道,映入眼帘的是一方花香朴鼻、五顏六色的花圃。
時承綏還有這等閒情逸緻!
明賀冷笑一聲,運起星辰鎖感應著秦楚亦的位置,腳步飄忽著穿過迴廊、踏過假山,攀著側邊一扇窗戶輕輕巧巧躍進殿上樓閣。
視線所及處秦楚亦靜默躺在一張白玉床上,氣息均勻恍如睡著,看起來沒有什麼生命危險。
她心下微安,探出一縷神識籠罩著秦楚亦,確定她並無大礙後才徹底放下心,目光冷冽銳利,凝向旁邊端坐在青玉案上翻閱著古樸典籍的錦衣青年,語氣幽冷:「時承綏?」
時承綏猝不及防見她突然出現心裡一驚,隨後發現只有她一個人後心裡又是一喜。
修行差距過大時,修為低階修士是難以知道修為高階修士的具體修為的,他看不透明賀的修為,心裡只道她修為太低不可入眼,因此心裡並不害怕。
論及身份,明賀是妖族使者,他卻是左使首徒,而且這裡是修羅殿,魔族高手如雲,加之因著明賀頭頂那對兔耳的影響,他對明賀是存了一份小視的,因此心裡不僅沒有害怕,反而有一種「敵人自尋死路」的驚喜。
「明使啊!」他站起身呼出一口氣,面容溫潤里藏了幾分圖窮匕見的殺意:「竟然蠢到自己送上門來了,還真是了卻我一件心頭大患。」
修羅衛四處搜尋卻不得她蹤跡,他原本還擔心她早早就出了墨城,逃回妖族王城去了,現在剛好解決了一件大麻煩。
如此,他既做到了萬無一失,也可以借秦楚亦的不死鳥血脈煉製丹藥、消除修行隱患。
等師尊回來後,他獻上剩餘丹藥,王勻屏那個小東西怎麼可能爭得過他呢?
蠢貨,還以為真能把辛明珠那個卑微半魔藏得嚴嚴實實,要不是秦楚亦突然出現給了他一個驚喜,他才不會將半魔血拱手相讓!
時承綏依稀能夠看見自己討得師尊歡心,當上魔族少尊主後的榮光萬丈,唇角笑意高高揚起,看向明賀的眼神里凶芒畢露,提起魔氣凝出一掌狠厲不留情拍了過來,對準了明賀的心口。
然後被明賀輕輕鬆鬆避過,反手凝出一道劍氣直直戳穿他的右臂,男子歇斯底里的喊叫聲幾乎響徹修羅殿。
明賀與他的距離並不遙遠,要想阻止他當然做得到,可是她卻沒有那麼做。
密道里江安信誓旦旦的言語復而響起,他說她只要對付時承綏一個就可以了。
所以明賀想看看江安的手段,也想要確認一下心裡的想法。
蒼茫古境,紅塵因果,魂道修士。
她想著其中聯繫,驀地勾唇漾開一道冷冽的笑,聽時承綏叫了半天卻沒誰趕來,笑意愈發冰涼,沒有耐心再耗下去,直接踏步走過去,在時承綏驚恐絕望的眼神里並指如劍。
先斷了他的經脈,再碎了他的丹田,最後將凜冽劍氣對準他的心口。
任何傷害師姐的人,任何對師姐圖謀不軌的存在,都要死!
「鏗!」
空氣里響起一道金屬碎裂的聲音。
明賀低眸,看到時承綏腰間戴著的一枚環形玉佩霎時碎裂成灰塵,玉佩在碎裂的前一刻凝出一道湛藍色的幽光,聚攏成一個小光罩攔下了她的劍氣,護持住了時承綏的性命。
環形玉佩,與之前被王勻屏捏碎的那一枚簡直一模一樣。
這就是左使裘勝天給座下弟子的保命手段嗎?
明賀遺憾地嘆了一口氣,轉身走到白玉床前,翻轉過秦楚亦的身體檢查著她的情況。
女子身體溫熱,面色紅潤,看起來就跟她神識籠罩下觀測到的情況一樣,不曾受傷,也不曾中毒,卻閉著眸昏睡不醒。
而且,她頭頂的墨色小角似乎在一層層盪開漣漪,如石頭投入清泉激起的波紋一般,細微卻有如實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