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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楚亦沒有管她作亂的手,涼涼開口:「你還想抱她?」
幾個膽啊!
明賀愣了愣,唇角笑意清淺,右手向下攬住她的腰,低眸柔柔開口:「不想。」
「我抱師姐一個人就夠了。」
她頓了頓,看著秦楚亦微紅的耳尖,哪怕心裡明白她只是故意逗弄她,依然一板一眼認真解釋:
「要不是十九今日要加固封天古陣忙不過來,墨瀟又嚷著要去看看高階天眼族,我定然不會與她同行。」
「況且,她與十九的關係,師姐又不是不清楚。」
明賀偏頭看她,眼神里的清朗坦蕩毫無掩飾,很真誠地表明著自己的清白,熾烈而純粹,光線折射進寶石般的眸子,還映出了幾分不存在的無辜。
秦楚亦迎著這樣的眼神,一下子就想起了很多個瞬間,她也是一邊以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一邊伸手去解她的衣服,真是好一個眼手分離。
她氣得牙痒痒,抬眸剛想說些什麼,就看到明賀眼神一變,純粹乾淨里染上些許吃痛和隱忍:「師姐,我受傷了,好痛啊,你都不關心我!」
劍修溫柔的眼睛裡含著委屈和控訴,秦楚亦哪怕知道她是故意轉移注意力,也止不住心弦一顫,移開視線落到她右臂上。
那裡藍色的衣料已然破碎紛飛,暗黑色的血跡汩汩流出,血肉翻騰著攪和在一起,現出一種不堪直視的猙獰可怖,焦黑附隨著腥氣,看上去確實是很痛的。
秦楚亦心神顫抖了一瞬,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拉起她的手走向結界,坐定後褪下她半邊衣衫。
指尖勾出一道靈氣清洗著血跡,隨後捏碎一枚丹藥灑上去,看明賀皺著眉隱忍未發一言的模樣眸底掠上幾分心疼。
她與明賀自流雲山脈相識以來到現在,數次共歷生死,生死一線的險境徘徊也非廖廖言語蒼白能描繪,自然比誰都了解她。
真正疼的時候,明賀只會默然不發隻言片語,她走到現在,經歷過的兇險與傷痛自然不需要多言,所以現在皺起眉頭,只能證明是真的很痛。
秦楚亦下意識放緩了手上的動作和力度,聲音柔柔像一片羽毛,輕輕拂過明賀心間:「下次殺天眼族,我與你一起。」
低階天眼族由人王境的修士和傀儡大軍應對,高階天眼族只能由地皇境的修士對付。
高階天眼族雖然不多,但是人族的地皇境修士也數量有限,他們大部分又要維繫四城陣法封禁和封天古陣,如此,能被派遣出去斬殺地皇境的強者寥寥無幾。
所以哪怕按道理而言,即便是地皇境修士,也要兩人結伴互相照應,但明賀和秦楚亦都不需要。
剛突破地皇境的明賀已經比肩地皇境五重修士,更何況是現在真真正正突破到地皇境五重的明賀呢?
她如今的修為是地皇境五重,秦楚亦是地皇境七重,她們都足以獨當一面,完成斬殺高階天眼族,壓制異族精銳,甚至擁有帶魔族魔尊去玩耍的實力。
明賀頓了頓,睜眼對上秦楚亦溫柔如一泓清泉的眸,似乎心裡也流過這麼一道幽凌的泉水,霎時拂平所有煩躁和鬱結,溫涼里含著揮之不去的心安和滿足。
她勾唇乖巧應下:「好。」
處理好傷口後,明賀牽著秦楚亦的手漫步走過古亭邊際,抬眸所望處地皇境修士盤膝而坐維繫陣法、人王境修士低眸煉化血氣,長夜將至,這是戰鬥初歇的徵兆。
除卻那些穿梭在暗夜裡將生死託付身邊戰友的人族四城甲衛,其他白日裡外出迎戰的修士俱已回到尚算安全的防地,借著月光卸甲,平復靈氣激盪。
萬籟俱寂,靜默無聲,三分月光透過雲層灑落亭下空間,亭邊初生的綠植樹影斑駁,清風徐徐拂過,愜意里含了春風料峭的寒涼。
明賀看著這一切,卻覺得心底蔓延上一股沉悶到幾乎壓抑的情緒,甚至有許多個瞬間恍惚間無法喘氣,連呼吸都凝結遲滯。
如處一方窒息的天地,無處可逃、坐等末路,無力地看三寸餘暉摧毀於信手隨意中。
這種感覺——是山雨欲來的感覺!
像是黎明前潛藏在暗夜裡的重重殺機,也像是勇士闖關前摘取勝利的最後一道關卡,那道勇士倒下的關卡。
遠處微風搖曳過矮矮的樹枝,月光均勻投射,近處亭下氣氛祥和安寧,於此靜謐清凌的時刻,明賀皺起了眉,對上了秦楚亦同樣凝重的神情。
心神凝緊收縮時,明賀忽然笑了一下。
其實也不是毫無準備、措手不及的。
人族、十九、傅遙、賀樓風還有江安,他們早就告訴過她,人族勝利的盡頭是一句話:帝境之下皆螻蟻。
天眼族那位族君,已踏半帝之境。哪怕她和秦楚亦曾經殺了他一具化身,也阻擋不了這樣勢不可擋的磅礴之力。
人族能做的,只能是防禦和……反擊。
他們希冀她能成長到一步登天的地步,盼望她能與那位天眼族族君分庭抗禮,乃至於戰勝他、殺了他!
若是不能,也就那樣。
左不過是,一起死亡罷了。
明賀悠悠嘆了口氣,所以她的沉悶鬱結不是沒有緣故的。
人王境修士掌控天地自然之力後,已經具備趨利避害、感知天勢的能力了,地皇境強者自然有過之而無不及。
趨利避害,便是感知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