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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側眸環顧四周,看到黑色的精緻帷幕垂下擋住外間光線,一片漆黑中有一個黑影靜靜躺在她身側,呼吸凝滯間透露出幾分熟悉。
明賀心裡一驚,神識探出感知到秦楚亦的存在後遽然坐直身體,急迫地想要伸出手扶起秦楚亦,卻感覺到右手一陣酸澀,竟是有種力不從心的艱難。
不僅如此,她體內的靈氣凝滯如亂流,根本就沒有辦法調用。
是因為空間亂流嗎?
明賀若有所思,下一刻輕聲一笑,不管受到什麼樣沉重的傷勢,她和師姐都還活著,已經是最令人釋然的事情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自壓下心底沉悶的輕微痛感,緩慢而堅定地挪動身體,挪至秦楚亦身邊後伸手將她扶起。
秦楚亦睜著眼睛正看著她,顯然已經醒轉。
明賀心裡激動,扶起秦楚亦讓她靠在車廂上,隨手取了身側一個軟枕墊在她身後,嗓音嘶啞里有一種重傷的晦澀:「師姐——」
她想要問問秦楚亦有沒有事、感覺如何,抬眸看見她如今的相貌卻是有些震驚,剩下的言語也瞬間消沒於空氣震盪中。
四目相對,秦楚亦的眼神與她沒有什麼區別,一樣的震驚詫異,一樣的窘迫無措。
視線所及處,秦楚亦一身紅衣如火,面容是血跡濺染也無法掩飾的精緻,三千墨發垂落腰間,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問題。
如果可以忽略她腦袋上多出來的一對墨色小角就好了。
是的,秦楚亦原本被墨發掩映的腦袋上多出了一對墨色的小角,一左一右對稱地長在她頭上,角尖微彎,配著她此刻呆滯的眼神倒是有幾分可愛。
若是平日裡,襯著那一身勝火紅衣和秦楚亦本身凌厲清冷的氣質,便平添一層高傲和尊貴,一看就知道出身來歷定然不凡。
兩位妖族特使。
明賀想起意識昏昏沉沉時聽到的那句話若有所思,忽然想起什麼,揮手以微薄靈氣凝出一面水鏡,抬眸看過去,下一刻直接愣在了原地。
水鏡內的女子一身藍衣,面容清秀中藏了幾分沉穩端莊,是波瀾不驚的淡然自若,本該是溫潤如月一般的氣質,偏偏腦袋上長了一對長長的兔耳朵,皎白柔軟。
隨著她細微動作的移動,那對長長的白兔耳朵晃悠不停,連帶著沉穩淡然的氣質也變為了軟綿可愛,哪裡還有人族少尊主的落落大方、處變不驚?
這是明賀身上從來不曾出現過的氣質。
因而她直接愣在了原地,懷疑這一切是不是一場夢,不然怎麼會這麼奇幻?
秦楚亦看著她呆滯的模樣忍不住彎彎唇角,光明正大地笑出了聲。
迎上明賀幽幽看過來含著控訴之意的目光毫無心理壓力,甚至伸出手揪住她皎潔的兔耳朵摩挲著把玩,眉眼間都是對毛茸茸的喜歡和愛不釋手。
明賀心底無奈,見秦楚亦玩得開心張張唇沒有說什麼,只是看她伸著手面容蒼白的模樣有些心疼,低了頭讓她摸得更加方便,許久之後才悠悠開口:「師姐,你摸夠了嗎?」
聲音頗有幾分無奈和疲憊。
秦楚亦燦爛一笑並不在意,又摩挲了幾下,甚至將兔耳彎出了一個半月般的弧度,這才鬆開手看它瞬間彈回原形的柔軟笑笑,眼底神色愉悅:「什麼事?」
「師姐沒發現我們的靈氣凝滯如亂流,難以運轉嗎?」明賀沒忍住翻了個白眼,「而且這裡看起來,似乎並不是諸天戰場?」
「我知道啊。」秦楚亦笑容明媚,「我醒來就知道了。可是我們都活著,而且還在一起,就已經很好了。」
她跳進空間亂流的那一瞬間就做好了死亡的準備,如今還能活著,而且明賀就在她身邊,已然足矣。
明賀微微一頓,下意識勾起了唇角,然後才對著秦楚亦道:「按照我們如今的模樣,還有外面的情況,我心裡倒是有個猜測。」
她迎著秦楚亦詢問的眼神一字一頓:「我們可能身處魔族之地。」
雖然靈氣凝滯,神識也受到限制,但總歸還是可以使用的。
她此刻神識籠罩之下,是一片黑蒙蒙的霧氣,卻不同於諸天戰場上迷濛霧氣的猩沉壓抑,這股霧氣更多的是因修士修行而催生的一種氣流,有別於人族純粹靈氣。
「我知道。」秦楚亦輕輕點頭,睜開眼睛環顧四周的瞬間她已經有所猜測。
身為秦族少主,她讀過的典籍浩瀚如煙海,自然見多識廣,足以從些許細微處探尋蛛絲馬跡,進而推演出事情的本質和真相。
若非心中有數,她怎麼會有心情跟明賀打鬧嬉戲呢?
「聽聞魔族極西之地苦寒淒冷,時常有逆流侵襲,待在那裡每一刻都有魔族人喪命,一般是對獲罪之人的發配流放。」
「流放之人的後代世居極西苦寒之地,輕易不得外出,除非墨城中人為他們開罪。」
這應該是這支來自飛花寨的隊伍選擇救下她們並照顧有加的原因。
「只是我們的相貌突然變成了這般模樣,還被認為是妖族特使——」
秦楚亦蹙眉不能理解,她昏迷不醒之際只聽到了這兩句話,前面左使少主成年禮什麼的卻是不曾聽到。
明賀眸中有流光閃過,啟唇剛要說些什麼,就感覺到一種突兀的晃動。
她猝不及防間來不及防備,整個人栽到了秦楚亦身上,被她伸手溫柔扶住,垂落下來的眸光含著幾分嬉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