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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如果墨瀟連這些傀儡都打不過,怎麼可以驅使他呢?
這很不應該。
如果是那樣,死亡似乎也沒有那麼可怕。
墨瀟緩緩笑了,她抬起眸子看了明賀一眼,眸底掠起幾分溫柔的笑意,在明賀不明就裡的疑惑里淡淡開口:「打敗這些傀儡,就可以嗎?」
她表現出一種高度的自信,周儀卻半分猶豫都沒有,斬釘截鐵應下:「是。」
「好。」墨瀟放開十九的手,伸手撫平黑衣女子皺起的眉,聲音柔軟到不成樣子:「十九姐姐,你等我一下。」
她這麼說,看著周儀眯起了眼睛,眸底閃過銳利的光,縱身掠到黑霧中心,以不退卻的姿態面對黑暗裡一片綠幽幽眸子的白骨傀儡,伸出白晢的掌心,握著一柄黑色的小旗沖了上去。
那柄黑色的小旗——
明賀眸底有流光閃過,她看向秦楚亦,語氣里壓不住滿腔好奇:「師姐,那是十九的陣旗嗎?」
她記得紫宸洞府初見,黑衣冷峻的陣修就是握著一柄黑色的小旗布下陣法的。
後來她才知道,劍修有本命飛劍,陣修自然也有本命陣旗,那是陣道的一種傾注。
她面上的八卦之色太過濃烈,秦楚亦看著這樣的明賀彎彎唇角,忍不住捏捏她的臉,笑著搖搖頭:「本命陣旗不能離身,哪裡能拿來送人呢?」
迎著明賀愈發好奇灼熱的目光,她無奈地摸摸明賀的發,溫和湊在她耳邊啟唇:「十九道友年少時曾經誤入修羅殿,那柄陣旗顏色深晦,陣道之力已經流逝,應該是十九那時留下的。」
對於當年淵源,她也只是略有耳聞,聽說劍閣少主研究空間門陣法時失蹤了一個月,回來時一身傷痕,被劍閣前輩勒令不得再修行陣道。
如果不是後來明賀橫空出世,恐怕十九也不會真正捨棄劍道。
「墨瀟應該是將十九當年留下的黑色陣旗,煉為了自己的本命靈器。」
她低喃開口,神情有幾分怔仲。
樹梢下的十九看著那柄黑色的小旗失神了很久,她看著黑霧包圍中的墨瀟,恍惚間門又想起很久以前,她研究空間門陣法誤入修羅殿,見到的那個在血色和荊棘里掙扎的白衣少女。
那柄陣旗——原來不僅被留到了現在,還成為了堂堂魔尊的本命靈器嗎?
她輕嘆了一聲,目不轉睛看著黑霧裡的戰鬥。
黑色的陣旗放大後以掃蕩八荒之勢破除開一地黑霧,白衣的女子穿梭其中,像是不染纖塵的落雪,淨化著塵世的污垢,與魔族這個身份格格不入。
墨瀟確實足夠天資卓絕,她殺了很多白骨綠眸的傀儡,幾乎可以殺乾淨眼前這一批傀儡。
可是黑霧還會凝結身形,傀儡大軍在低於其主人修為的對手前幾乎天生立於不敗之地。
她看起來,似乎就要失敗了。
周儀站在樹梢上看著下方的墨瀟,唇角再無一絲笑意,他不願意承認,可他心裡的想法已經在動搖。
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傀儡大軍的實力,於是此時他也第一次深刻了解到這位年少的魔尊的實力。
對於她的心計和手段,他自嘆不如,可是他一直看不起墨瀟的實力。
直到剛剛,他心底清晰地掠起一個想法。
那個想法是:給她時間門,她一定會驚艷整座魔族,成為名傳千古的魔尊。
周儀甚至覺得臣服於這樣一個魔尊並不丟人。
就在此時,墨瀟似乎覺察到他心底的想法,昂起了頭顱勾起笑容。
分明立於低處,分明是仰望的姿勢,周儀卻覺得自己才是站在低處承受尊主風采的那一個下位者。
「明少尊主,借力一用。」
墨瀟清冽的嗓音透過虛空傳到明賀耳畔,她疑惑地望去眸光,看到白衣的女子勾起一道繁複古樸的手勢,周身光華大放,白色熾烈的星幕湮沒冥冥黑霧。
明賀的儲物戒指里飛出一物,直直像是受到什麼指引一般飛向墨瀟,落在了她的掌心。
於是那些張牙舞爪、搖曳身形的綠眸白骨一瞬間門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一樣,空氣有剎那的凝結。
下一刻,屬於周儀的傀儡大軍彎腰低頭,以一種臣服的姿態跪在了墨瀟的身前,虔誠如信徒。
白衣黑髮的年輕魔尊就站在萬眾矚目、舉世臣服的星光中心,對著十九投來一束近乎虔誠的目光,她是十九虔誠的信徒。
彼時天色初霽,雲端外升騰起一輪金色的太陽,三寸光輝散落人間門。
照亮樹梢上並肩而立的明賀和秦楚亦,照開樹底下默然沉寂的穆旋夜,她懷抱里的黑貓輕輕地「喵嗚」了一聲,道出一種靜寂里歲月靜好的安寧。
也照破墨瀟唇角微彎的弧度,滲透出一股深邃刻骨的溫柔。
十九心神起伏,恍惚間門有磅礴的情緒奔涌過心房,她迎著墨瀟純粹的目光,彎彎唇角。
墨瀟於是也勾出了一道璀璨的笑容,她趾高氣揚、盛氣凌人地遞給周儀一個眼神:「右使閣下,你輸了。」
右使閣下沒有說話,他只是直勾勾看著墨瀟手心的黑色圓石,心神都被震懾,手腳的動作僵硬到無處安放,良久才吐露出四個顫抖不已的字語:「修羅之心!」
那是修羅之心。
那麼墨瀟,得到了修羅傳承嗎?
魔族的魔尊,底下的白衣女子,是他們魔族的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