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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灼熱的溫度幾乎要燙傷我的手,讓我下意識地縮回了手掌。
他發燒了……怎麼辦?
我突然想到了我包裹里隨身攜帶的食物和水,迅速轉過身,伸手想要把我包裡面的東西都拿出來。
我知道我這次冒險離開較為安全的倫敦,是為了尋找祂,我不該把我身上的物資浪費在我根本不認識的人身上。
但此時此刻,我偏偏就是不想這個年輕的男孩就這麼死去,我想要他活著,即便我說不出任何理由。
我立刻用水壺裡的水濡濕了紗布,手忙腳亂地放在他的額頭上,並艱難地揭開他的衣服,試圖為他散熱。
躺倒在地的男孩顫了顫眼皮,目光在失神之後緩緩地聚焦在了我的身上,乾澀起皮的嘴唇喃喃,像是想要說些什麼。
我停下動作,彎下腰,試圖從他的口中聽到什麼可以幫到他的信息。
但我卻聽到他用著虛弱的氣聲說,「女士,我剛才是不是忘記說了……」
「您……好美啊。」
第40章 拯救
我注意到他的嘴唇已經起皮,渾身發燙,身體就這樣直接躺在冰涼的地面上,僅有脊背狼狽地靠在鼓起的背包上,口中是我聽不清的囈語。
害怕他的情況變得更加糟糕,我將他的背包從手臂上解了下來,試圖將他搬到邊上的木板床上,以獲得更好的休息。
可是,我彎下腰,試圖用盡全身的力氣去搬動他,也沒能挪動一絲一毫,即便只是男孩,他的身體也實在太重了,我的力氣根本不足以做到。
只是忽然,意識模糊的士兵大概是意識到我的意圖,他的雙腿略有些無力地蹬向地面,朝我胡亂地伸出手,像是在配合我的救助。
感受到對方強烈的求生欲,我立刻握住了他冰涼的手,而後借用他自己的力量將他架在我的肩膀上,額頭上的濕紗布掉了下來,我卻顧不上這些,只是緊咬牙根,艱難地移動,耳邊是男孩愈發快速的疲憊喘息,好像每一次呼吸都夾雜著痛苦。
但他非常有禮貌,我甚至隱約聽到了一句含糊的謝謝。
終於,小腿碰到了床板,我側過身,男孩便直直的倒了下去,和床板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我立刻看向他腹部的傷口,血絲隱約冒了出來,而他的衣服在之前已經被解開,又因為寒冷而開始渾身顫抖起來。
之前,我在受到花盆撞擊的時候也發了燒,我確信在那個時候那位醫生給我進行了散熱處理,但我不記得在他看上去很冷的時候是不是也依舊如此,而且,他看上去很口渴,但水壺裡的水是冷的,我更不確定給他喝冷水會不會反而起到什麼相反的效果。
我將鋁製水壺放在胸前,裹在外套的裡面,試圖捂暖它。
但水溫並沒有顯著的上升,而男孩的額頭額頭上出了很多汗,原本的囈語因乾渴變得更加沙啞。
這該怎麼辦?
心中的扭捏並沒有持續很長時間,希望他活下去的念頭還是占了上風,我先是用水壺裡的水漱了口,而後將清水含在嘴裡,試圖將水含熱,而後低下頭,看著他蒼白卻飽滿的嘴唇,輕輕地將嘴唇貼了上去。
或許是因為真的很渴,溫潤的水剛一接觸到他的嘴唇,他便急切地吞咽摩挲,企圖喝到更多的水,但又因乾燥起的皮略有些堅硬,反倒是磨得我生疼,卻又起酥發麻。
我努力讓自己忽視內心這種不再平靜的、好似緩緩泛起漣漪的情緒波動,只是埋頭,試圖將口中的溫度傳遞給他。
腹部的傷可大可小,我能做的不多,只希望他是幸運的,能趕緊好起來。
……
……
……
那個晚上我不知道我究竟忙了多久,便累得失去了意識,夢境混沌地翻湧著,像是污黑的淤泥,又像是深紅色的血液,看不分明,只能感到深淵之中有什麼十分恐怖的東西在緊緊地盯著我。
我很久沒有做過夢了,但這場夢卻讓我即便是在睡夢中都感覺到畏懼和害怕,心底發寒。
直到微弱的光線照到了我的臉上,我才緩緩地睜開了惺忪的雙眼。
我側躺在簡陋的床板上,身邊卻是一具溫熱的軀體將我攬在懷中,耳邊是灼熱且依舊略帶喘息的呼吸。
我的手竟就這樣放在了他滑膩卻堅硬的胸口上,手心有些潮濕,不知道是我的手汗還是因為他因為發燒而出的熱汗,我立刻收回手,猜測應該是昨晚我太過疲憊,在睏倦中側臥在了他的旁邊,我希望他能藉此感受到一些熱量,而我同時也能在床上睡個好覺。
但醒來之後,這個場面嚇得我渾身僵硬,即便我我身上的衣服完好無損,即便眼前英俊稚氣的男孩看上去人畜無害且受了傷,但如此親密、近距離的行為依舊讓我感到非常不自在。
於是,我趁他沒有注意到,立刻就想掙扎著跳下床。
只是,他突然動了,有力的手臂直接將我攬在懷裡,他好像並沒有完全清醒過來,只是將毛茸茸的腦袋埋在了我的頸窩,像是個脆弱的小動物一般啜泣並顫抖著。
我掙扎的動作緩緩停了下來,即便我被陌生卻又鮮活的男性氣息嚇得渾身發抖,但我還是不由自主地朝他伸出了手,輕輕地摸了摸他的腦袋。
我的心中不知為何隱約有一種總遺憾,我不該再度拒絕他的一種遺憾,就好像我曾眼睜睜看著自己失去了什麼重要的人,但我卻未曾將我的情感表達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