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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與他有關。
……
但悲痛如潮水般湧來,我無聲地哭泣著,精疲力盡。
即便我不知道我為什麼在哭。
他此時不正在我的面前,靜靜地看著我嗎?
她仍舊如記憶中那般英俊,只是她一直都沒怎麼笑過,而是抽離在一旁,仿佛是個旁觀者一樣。
我用力地擁抱他,賣力地親吻著他的嘴唇,呼喚著他的名字,試圖將我的愛意傳遞給他,好讓他像以往一樣回應我。
可是她始終無動於衷,甚至有些厭煩地將我拉開。
但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呢?
他難道不是愛慕著我的嗎?
除非、除非……
她——
不是他。
第19章 街道
可是某個瞬間,我發現原來我並不想醒來。
我寧願沉浸在這個虛幻且光怪陸離的夢境,朦朧不清的光暈慢慢擴大,散射出美麗的顏色,看著本已死去的模糊身影重現在我的面前,不願去想任何足以弄瘋我的事實真相。
他朝我微笑。
我也回以他一個微笑。
亦或者,我還是過去那個在阿卡姆以彈唱為生的女孩。
因為這樣一來,我好像就沒有被什麼令人可怖的怪物纏上,還能和其他人一樣,普通、正常、平靜……
或許這就是現在的我心底最強烈的渴望。
即便我經歷過富貴榮華,在金碧輝煌的別墅中和僕從嬉戲,求知若渴地看著書架上的叢書;也曾經歷過一貧如洗,哭泣著將自己蜷縮在漏風漏雨的閣樓上。
但我曾以為,我的精神世界是強大的,就像是一個裝滿書的滿目書架,是一個充滿力量的華麗宮殿。
我可以在最骯髒的世界掙扎著活著,堅持我的信仰和選擇;我也可以幾天沒有食物,忍受著飢餓在寒風中保全我自己。
可是現在,我不確定了。
我內心的防線幾乎完全被擊潰,唯一支撐我的是活下去的信念和的怒火。除此之外,一片狼藉。
只是,僅憑人類之軀,我真的能復仇嗎?
甚至,我還能活下去嗎?
……
所有的樹木在瞬間變得枯黃,天空變得晦暗不明。
想要求死的意願變得如此強烈。
我真的好累好累,身體仿佛沉浸在漆黑死寂的水面上,因為我不確定我是否還有重新面對的有勇氣。
緩緩地下沉,下墜,來到水面以下的地方,將我的眼耳口鼻逐漸吞沒。
那是一個絕對靜謐的世界,只有我一個人的世界。
我的口鼻中斷斷續續地吐出氣泡,我上方的水面漆黑一片,毫無光芒。
但那種噁心的、好似龐然巨物的窺視感始終縈繞在我的周圍,揮散不去。
我繼續沉沒,屏住我的呼吸,將我的大腦放空,好像我孑然一身地來到這個世界沒有孑然一身地離開。
上帝也應該由衷地為我慶祝。
因為我終於能夠解脫,不用去面對那些混亂無序、不可名狀的惡魔。
我——即將成為祂們的傀儡,成為祂們根本不屑去在意的、沒有靈魂的螻蟻。
……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
我捂著被攪亂的大腦瘋狂地尖笑,世界在我的面前都是扭曲猙獰的,像是被濃墨重彩地畫上了強烈飽和的色彩,不同的顏色交替著,每個角落都長出了刺眼糜爛的菜花,布滿了詭異的線條和圖案。
原本美麗的紅衣女王露出了她的本來面目,她的身上繁雜多變的顏色,在我的眼前的不同角落出現了無數個她在我的耳邊嘲笑竊語。
[此起彼伏的嘯叫聲]
單調細微褻瀆的音樂。
和聽不出語氣的「嘖」。
但這些對我來說已經不存在任何意義,我兇惡地一把推開她這個怪物,然後轉身就跑。
顧不上樹枝將我的頭髮弄得混亂,更無法在意黑夜中究竟是什麼怪物發出刺耳纖細的鳴叫聲。
我奔跑著。
穿過幽暗的花園,沿著長長的、昏黃的、看不見盡頭的走廊,而後驚恐地出現在所有人身處的宴會中央。
「啊!哪兒來的瘋子?」
「她怎麼了?」
「那人好像是……」
「……」
我朝著向我靠近的莫里亞蒂教授發出咯咯的瘋笑,而後猛地向他所在的方向撲去,朝著毫無防備的他用力地吐了一口口水。
他的動作停頓,而後緩緩地抬起手,手指觸碰了剛才被我吐過口水的地方,掀起上唇,臉上閃過一絲猙獰。
他的僕從快速朝我走來,像是要控制住我。
但立刻彎下腰,蹬掉了束縛我的高跟鞋,從他的手臂下竄過。
我拎著裙子跑出了宴會。
腳底上是粗糙磨礪的地面,髒得像是覆蓋了厚厚的一層煤炭,我的腳很痛,但我卻一分都不敢停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應該是很久很久之後,久得天空快要泛起魚肚白,獨屬於我的精神世界裡,一本書的書頁像是被風吹拂,緩緩合上,回到了它原本屬於的位置。
書脊上寫著它的書名……
但名字卻被污染,變得模糊不清,只能隱約看到「精神」「催眠」之類的字樣。
我繼續咯咯地笑著,舒展著雙臂,輕盈地舞蹈著,在倫敦深夜的街道上,笑聲迴蕩著,顯得是如此瘋狂和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