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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腦海中不斷閃現著我與他之間幸福的回憶,我們曾是如此親密纏綿,在他的眼裡,我好像就是他的全世界。
但突然,我心愛的人就這樣毫無徵兆地離開了我,連一句再見都不願說,便把我這樣隨隨便便地拋棄了。
淚水將我的髮絲濡濕,我痛苦地抽泣,因為我曾以為的深愛只是我的一廂情願,他好像只把我當成了一個玩物,一個隨時可以丟棄的玩物。
可是逐漸的,我的嗚咽在不知不覺中變了調,夾雜著極為壓抑卻又是那麼快意的……
「呵——」
笑聲。
「哈哈哈哈……」
我大聲地笑著,卻又不知道這究竟是不是笑,但我的眼淚大偏偏卻又忍不住迅速滑落下來,渾身顫抖,肩膀聳動。
止不住的哭笑促使我轉身平躺在空無一物的地面上,眼淚順著臉頰滑入髮絲,滑下一道淚痕而後沒入其中,好像我等待這一天已經等了太久太久。
即便我不明白我為什麼會表現得如此這般,難道是因為我因為他而痛苦到快要發瘋了嗎?
好像並不是如此。
終於,我平復了下來,無神地雙眼注視著慘白的、暗淡的天花板,又逐漸變得澄澈起來,平靜地在漆黑之中捫心自問……
我真的愛他嗎?
我想,我大約的確是愛他的。
他符合我對夢中情人的一切想像,身上的神秘和魅力讓我不可自拔,我從未想過我這樣一個姑娘竟然能在一個男人身上體會到如此的快樂和幸福,只不過,這樣的時光轉瞬即逝,就這樣迅速結束了。
而當他真的離開我的時候,我又覺得我好像並沒有真的那麼難過,甚至矛盾地產生了一絲期盼的情緒,好像我早就在期待這一天的到來,並為此選擇不做任何挽留。
因為我知道一旦我做出任何舉動,他便會對我重新燃起興趣,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在痛苦的深淵中掙扎。
……!!
我突然覺得極度地怪異,我為什麼會對他產生這樣的想法和印象,明明我是如此盲目地愛著他。
想著想著,我逐漸清明的大腦重新產生了原本就有的疑問。
我為什麼會選擇從美國來到遙遠的英國,我為什麼會憑空忘記了那麼多事情,仿佛記憶出現錯亂一般,又為什麼總是會下意識地忽略那些不對勁的事情?
事有蹊蹺,而我懷疑的對象正是我原本深愛的卻將我無情拋棄的男人,亞瑟·查德維克。
甚至,連他拋棄了我的這件事情都不再讓我感到那麼悲傷了。
我家道中落之後,除了被那個叫做莫里亞蒂教授的男人綁走以外,我剩下的記憶全是圍繞著他,我好像迅速地成為了一個無趣的女人,愉悅且順從地選擇成為一隻失去麻木的金絲雀,直到在被欺騙了一切情感之後,看著他全身而退。
為什麼?
我的感情如此有價值嗎?值得他如此煞費苦心?
可是,除了他以外,我想不到任何其他值得懷疑的對象。
我從冰冷的地面坐了起來,緩慢地穿上了散落在地面上的衣服,而後我平靜地環視周圍,試圖在這裡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他走了之後,房子裡像是立刻失去了溫度,冷冷清清。
真是想不到,他竟然為了擺脫我,連這整棟矮樓都不要了。
我自嘲的笑了一聲,率先看向了他留在桌子上的報紙,頭條上用加粗的字體寫著,「奧洶帝國皇儲費蒂南大公遇刺!」
我並不能理解這代表著什麼,視線只是快速地掃過,而後,走下了樓梯,來到了地下室的門口。
我已經很久沒有來過地下室了,或者說,我像是一直克制著自己想要來這裡一探究竟的念頭,直到他終於離開了這裡。
「吱呀——」大門被推開,空氣中淡淡的浮塵讓我忍不住掩住了口鼻。
和我想像的不同,我以為他會將這裡的東西全部帶走,但這裡面堆滿了東西,好像他根本不在意我會看到些什麼一樣。
我看不懂那些實驗器材和書籍記錄,所以我快步走到了一堆報紙前,開始快速地翻閱。
即便亞瑟非常喜歡看報紙,但這裡的報紙並不多,上下是按照時間順序疊放,並且兩份之間的日期會間隔很久,有時是幾天,最長時是幾個月。
我立刻意識到報紙上可能存在亞瑟重視的信息,因此他才會將這些報紙收藏在這裡。
各種各樣的文字信息浮現在我的眼前,我實在是感到非常的困惑。而且,我也不知道我要找的內容究竟是什麼,即便我在查看這些新聞時聯繫了亞瑟的職業,我覺得我好像隱約看到了什麼非常可怕的事情,卻依舊朦朦朧朧、一知半解。
線索被迫中斷了。
我疲憊地嘆了一口氣,而後靠在牆壁,緩緩地滑坐在地上。
或許,我不該繼續探究的,而是應該努力地從傷痛中恢復過來,繼續我渴望的平淡生活。
我多久沒有出門了?我甚至都不記得了。
想到這裡,我緩緩離開了地下室,來到門口披上了一件簡單的外套,強迫自己離開這裡,忘記那些陰暗污濁的回憶,來外面呼吸一些並不新鮮的空氣。
正是初夏,濃霧消散。
只是,即便此時的倫敦已經有些暖意,但我還是瑟縮著身體,長長短短的頭髮垂墜在額前,看上去憔悴而心力交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