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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黑暗籠罩了一切。
……
我不知道過了多久,因為我時而感到刺骨的寒冷,時而感到如火焰般炎熱,冰與火的折磨讓我感到十分痛苦,好像永遠都不想醒來。
我的夢境中一直重複著我兒時的畫面,她仿佛在說:
一切都會好的……
一切都會好的。
一切都會好的——!
同樣的場景,但我臉上的笑容卻隨著次數的循環而變得愈發詭異,原本明亮的光線變得愈發陰暗,不停重複循環的枯燥夢境讓我甚至懷疑,祂再度顯露出了祂的力量,想要折磨我讓我痛苦哀嚎,想要讓我為此發瘋。
可是這場夢境與過去那些令人難以想像的危險邪惡腥臭的龐然巨物相比,幾乎可以用美好來形容,雖然這只是一場枯燥乏味的回憶,不停地循環放送。
或許,是我解脫了?
……
再度醒來的時候,我的身上蓋著一條薄薄的毛毯,溫暖包裹著我,緩解了我大腦和四肢的昏沉。
房間裡除了我以外並沒有其他人,但我忽然覺得我身上有些不對勁,低下頭一看,才發現自己被換了一件簡單純白的睡袍,原本的情緒一下子便變得不平靜了。
查德維克先生又在哪兒呢?
我掀開被子,赤著腳走在地毯上,而後打開門,雙足與冰涼的木地板相觸,寒涼一下子竄至全身,手邊的觸摸到的牆壁陰冷,但我還是繼續往前走。
一面光亮的鏡子掛在牆上,視線流轉,我猝不及防地在鏡子裡看到了我自己。
臉色蒼白,形容枯槁,穿著一身飄逸的白裙,就像是女鬼一般。
我滿不在乎地移開視線,最後看向了一層向下的樓梯。
顯然,那是一間地下室,埋藏在漆黑的深淵之中,不知道它究竟隱藏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於是,鬼使神差般地,我朝著樓梯下方走去。
老制的木質樓梯發出了咯吱的聲響,但我只是努力放輕腳步,緩緩地向下走。
幽暗的光線從門縫中透了出來,我將手緩緩放在了地下室的門把手上,小心翼翼地轉動著,而後將門打開了一條細縫。
儘管不知道為什麼,我卻篤定那兒一定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因為我突然感覺我好像陷入了一個虛幻的世界。
我竟然心甘情願地就來到了一個陌生男人的家,睡在他家地房間裡,並莫名其妙地昏睡過去,真心地認為他能夠製造出什麼武器來擊退我的敵人。
這太奇怪了。
但在看到眼前的畫面之後,我愣住了。
透過縫隙,在昏黃的煤油燈下,查德維克先生帶著一副單片眼鏡正認真地寫著什麼,他的眉頭時而舒展時而緊緊皺起,像是在為什麼頭疼困惑。
查德維克先生忽然抬起頭,像是計算著什麼一般喃喃自語。
我對此感到非常好奇,身體稍稍前傾,試圖聽出些什麼,但也因此,他或許是注意到了我的視線,和藏匿在門縫中的我四目相對。
見到是我,他疑惑地看著我,而後快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邊朝我走來一邊問道,「女士,您好些了嗎?」
我正想逃跑,聽到了對方的話,我警惕地問道,「什麼好些了?」
他停在門前,將大門打開,和我不過半米的距離,「您之前發燒了,我覺得可能是長時間的驚慌和疲憊導致的。」
說這,查德維克先生地目光放在了我的赤足上,好看的眉頭再度蹙起,「您這樣又會生病。」
於是,二話不說,熟門熟路地彎下腰將我抱起,同時嘴上還是說道,「冒犯了。」
這一回,模糊的記憶變得真實起來,他灼熱的呼吸輕輕地撲在我的耳際,有力的雙手抬起我就像是毫不費勁一樣,胸膛近在咫尺將我環繞其中。
我的第一反應是抗拒,強烈的男性氣息讓我縈繞在我的周圍,即便我已然不是什麼上流社會的淑女,即便我並不認為他的目光中帶著什麼異樣且令人討厭的情緒,但這樣十分冒犯的行為還是讓我感到非常不舒服。
「之前見您暈倒,我在外雇了一位女僕,幫您擦身散熱並換了衣服,看來現在您果然已經好多了。」
得到了這樣的答案,我心裡稍稍舒服了一些,但仍存在一些疑問,「您為什麼不請醫生呢?」
「據我所知,醫生只會給您放血,但恕我直言,放血療法只會讓您的身體更加虛弱。」
查德維克先生很快就走到了我暫住的房間門口,而後,再一次將我輕輕地放在床上。
他的動作非常地輕柔小心,將被子蓋在我的身上,像是在對待一件精美的藝術品,又像是一件心愛的玩具。
我和他之間的距離不由得有些近了,我下意識地抬起眼眸看向他,而他的睫毛也忽得顫動,抬眸看向我。
他碧藍的虹膜真的很好看,漆黑的瞳孔隨著光線的暗淡而緩緩收縮,深邃地好似有什麼在其中緩緩涌動,同時,臉上露出了一個我看不懂的笑容,斯文嚴肅的學者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同的神態,但在我要細看的時候,卻又消失不見了。
「等會兒,那位女僕還會再過來,如果你餓了的話,我去請她煮一些食物。」
他壓低嗓音,而後準備轉身離開。
「查德維克先生,」這一次,我不知道我究竟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或許是感激卻又疑惑的,「我很好奇,您如此幫助我,不僅提供住處,還照顧生病的我……僅僅只是因為我和你遭遇了一樣的狀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