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可是,我實在是太累了,整個人已經難以支撐起祂帶給我的痛苦和折磨,最後還是失去了意識。
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終於出現在了我的眼前,居高臨下地觀察著我的狼狽和睡夢中無意識發生的抽泣。
尤其是,「他」冰涼的、不知是什麼形狀的、像手指一樣的東西,好奇地摩挲著我被淚水濡濕的臉頰。
顫慄、驚恐和憤怒。
我不確定眼前的畫面究竟是真實還是虛幻,但那種脆弱和無助,是我不想展示給任何人,尤其是我的敵人。
也不到那時候究竟是怎麼了,我竟然用盡了我最後的力氣,從地上跳了起來,拿著手裡防身的小刀,用力地朝「他」捅了過去。
但後來想想,即便我睚眥必報,一個病重且飽受折磨的女人,動作究竟會有多快呢?
可是,「他」偏偏沒有動彈,甚至在那一瞬間,連時間都變得緩慢,我清楚地看到興奮、狂熱……一切與正常情況完全無關的形容,在「他」的臉上緩緩綻放膨脹開來。
我不明白,但我也不想明白。
因為我受夠了,我要擺脫「他」,就像在我家道中落時,欺辱過我的人們一樣,永遠地消失在我的面前。
「噗嗤——」
有什麼涌了出來。
同時,一道難以用任何詞形容的驚悚輪廓忽然從這副軀體裡掙脫出來,黏膩濕滑的觸手甚至划過了我灼熱的手背,而後伴隨著尖利刺耳的嘯叫,直直地升入烏雲密布的漆黑天際。
和夢境不同,五官給我帶來的所有感受都是如此鮮活。
甚至,旁觀者的尖叫聲、小刀墜落在土地上的悶響和馬車滾滾的車輪聲。
我這時才明白過來,原來我搞錯了,這不是幻覺。
「他」的確是真實的。
——而我真的殺了他,地上甚至真的躺著一具流著鮮血的屍體。
想到這一點,我忽然鬆了一口氣,整個人都無比放鬆了下來,狼狽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
即便警察粗暴地壓著我,我也沒有任何想要抱怨的地方,甚至我感到極強的安全感包裹著我。
沒人能再傷害我了,沒人。
聞訊而來的記者連忙按下快門,「咔嚓——」的巨響,伴隨著龐大相機發出的一陣煙霧,露出甜美笑容的我後來被印在了一張張第二天發行的阿卡姆日報上。
「瘋狂的異端女教徒」……他們這麼叫我。
第8章 監獄
-前言-
「我想,那份《阿卡姆日報》應該能證實你所說的言論。」
「我會去大英圖書館核實。」
*
008
今天,女性監獄裡來了一個新人。
*
[*她人視角]
聽到外面的動靜,我興致缺缺地抬起頭,看向監獄的金屬門。
已經不記得我在這裡換了多少個獄友,誰叫那些女人的神經太過脆弱,把其他東西看得比性命還重要,最後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而我已經經歷了太多,現在好像再也沒有事情能傷害到我,即便上一個被拖出去沒有回來的獄友憤怒地辱罵我是個Slut,我也依舊無動於衷。
畢竟我已經明白,好死不如賴活著。
與此同時,「咔嚓——」金屬門正巧被打開,一個瘦弱蒼白的小巧女人被獄警一把推了進來,獄警貪婪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而後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將監獄大門緩緩合上。
那個女人重重地摔倒在地,在一陣悶哼聲中,她緩緩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但即便如此,這張隱約窺見的沾染著舊日美麗的容顏朝我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平靜微笑。
似乎對於自己的處境並沒有任何察覺,天真地像是一個不知危險為何物的脆弱獵物。
只是這樣平靜的笑容,在這個地方略顯詭異。
我收回視線,雖然我認為這個女人的笑很刺眼——畢竟怎麼有女人能在監獄裡還笑得出來,但這也與我毫無關係。
女人只是垂眸走到屬於她的簡陋床榻上,此時我才看到她眼下青黑色的黑眼圈,顯然這個女人此時已經非常疲憊。
「我是阿德里婭,你呢?」
但即便如此,她還是抬起雙眸,認真且友善地看向我。
自然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因為此時我麻木的內心對任何事情都感到波瀾不驚,因而我只是躺回了床上,繼續閉目養神。
如果說外面的世界充滿苦難,那麼這座監獄對於罪犯來說就是地獄,我甚至都不會好奇,這個女人過了今晚還會不會繼續笑出來。
這個叫做阿德里婭的女人似乎對此也並不在意,只是蹣跚著,自顧自地走到自己的床鋪邊,簡單地拍了拍髒兮兮的木板床,便疲倦地坐下,昏昏欲睡。
沉默,唯有沉默。
然而就在這樣的沉默中,我的腦海卻不知為何突然浮現起了過去的畫面,不由得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那段時間,我那原本脾氣和藹的丈夫好似瘋魔了一樣,整日說著自己好像聽到了牆縫裡老鼠的吱吱叫聲,一臉好幾個晚上不睡覺,大半夜神神叨叨地在房間裡踱步。
但白天又對自己晚上的失常毫無所知,他的臉上儘是疲憊,蒼白疲倦的臉色就和此時的那個女人一樣。
那一晚,我忽然感到一陣心悸,猛地一睜開眼睛,就見到丈夫瞪著麻木無神卻又還沾染瘋狂的眼神,帶血的刀鋒反射著幽光,他咧著嘴瘋狂地站在自己的床頭,高高抬起手,像是要用力地朝我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