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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里婭?您的名字也是阿德里婭?」
她的語氣中帶有強烈的震驚,像是曾經聽過這個名字一般,我的心中不由得一顫,不自知地停下腳步,喉嚨因吞咽而震顫滾動。
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我甚至不敢去細想,如果對方說的阿德里婭真的是我,那我又究竟是誰?
緩緩地,我又轉過頭,帶著一絲慌亂和恐懼地問道,「太太……請問您能告訴我,您口中的這位阿德里婭的事情嗎?」
……
我惴惴不安地坐在一間房間裡,熱茶無法溫暖我發涼的身體,只是沉默地看著周圍。
這裡像是很久都沒住過人了,但卻依舊留有一些上一個住戶的痕跡,紅黑色的裝修風格,書架上堆著各種內容的書籍,壁爐中的火柴被點燃,發出微弱的紅光。
這位太太轉身坐下,在光線之中繼續打量了我一眼,便開口做了個自我介紹,「哈德森太太,您可以這麼叫我。」
我沉默了很久,而後我緩緩地壓抑著嗓音問道,「哈德森太太,您是怎麼認識認識那位阿德里婭的?」
「哦。」再度聽到這個名字,她好像有些恍惚,「仔細算一算,這也幾乎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
「一個深秋的上午,一個長得和您十分相似的女人在樓下徘徊。」
「您應該知道,曾經這裡的住客——福爾摩斯先生是一位非常有名的諮詢偵探。當人們的遇到困難時,多半會來尋求他的幫助,所以當時的我並沒有在意她的到來,即便那時候的她看上去狼狽至極、渾身濕透且一臉驚恐,好似是見了鬼一般。」
「但我見過形形色色的人,我非常確信福爾摩斯先生一定會幫到她,因而最後也只是指引她、將她帶到了樓上,然後便離開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過了一會兒,我沏了一壺茶,在端著茶走在樓梯口的時候,隱隱聽見了她說話的聲音,我聽得並不太分明,也已經不太記得具體的內容了,可是,那聲音不停地顫抖,像是在描述什麼可怖的、不可名狀的、即將面世的駭人怪物。」
「後來,我只記得福爾摩斯先生讓我幫她洗漱換衣,也因此,我看見了一件令我至今都難以忘懷的事情,甚至在她失蹤之後,我一連做了好幾天的噩夢。」
我終於沙啞地開口,「什麼事情?」
「……」
那位哈德森太太遲疑了,許久最後她才惶惶開口回答,「一片淤青。」
「淤青?」我不能理解。
「那是一大片淤青,纏繞地分布在那個女孩的四肢和軀幹上,我當時百思不得其解,也根本想像不到,這究竟是什麼龐大的怪物留下的。」
「等她醒來,我想要進一步詢問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她卻突然瘋了一般推開了我,徑直地跑出了門外。」
「後來呢?」
「沒有後來了,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
「……」,這樣的描述讓我感到遍體生寒甚至驚疑不定,她的描述是如此的真實,就好像我真的來過這裡。
但很快我意識到了事情的關鍵,這位哈德森太太並不知道我具體的遭遇,或許,她口中的那位福爾摩斯先生能為我解答內心深處的疑惑。
「請問,您知道那位福爾摩斯先生究竟在哪裡嗎?」
「福爾摩斯先生已經退休很久,他目前並不住在這裡,而是去享受他的退休田園生活了。不過……」
「不過什麼?」
「在福爾摩斯先生離開沒多久之後,有兩本被重重包裹的書從美國的阿卡姆郵寄到了這裡,我曾寫信詢問過福爾摩斯先生,他拜託我,暫時存放這本書並囑託我千萬不要打開,直到那位阿德里婭女士來取。」
一邊說著,她一邊看向放在角落裡的一張照片。
我卻完全愣住了,因為即便我還懷有僥倖心理地認為不是她口中的那位阿德里婭,但阿卡姆這個小地方的出現,讓我再也無法逃避事實。
這裡可是倫敦,究竟有多大的概率才會同時出現兩個長相相同,且均是來自美國阿卡姆的阿德里婭?
而更重要的是,我在看向那張照片之後才發現,原來我曾經見過這位福爾摩斯先生,正是他在萊辛巴赫瀑布上救了我……
難怪!難怪他表現得像是認識我一樣。
我閉上眼睛,長長地吐出了一聲渾濁的嘆息。
「或許……」
「您應該把那本書交給我。」
那位輪到那位哈德森太太驚訝地愣住了,她的喉頭滾了滾,已顯露出枯萎的面容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選擇什麼都沒有問出口。
她顫顫巍巍地轉過身,消失在了房間裡,又在一段時間之後,帶著一個被牛皮紙包著的包裹走了過來,伸到了我的面前。
我向她道謝,而後失神地走出了這個地方。
漆黑的大門朝我關上了它的大門,但此時此刻,再回頭望去的時候,我卻忽然覺得,這個地方的確似曾相識,卻又是那麼地物是人非。
我將自己裹在了外套里,手指深深地陷進牛皮紙中,顯露出凹陷的痕跡,並急切地往回走去。
與此同時,我的大腦中好像閃過了一些畫面,但那些畫面快得只是一閃而過,虛幻與此時的現實交錯,我閉上眼睛抽噎悶哼著,幾乎快要被這些突然閃現的畫面弄得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