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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ta和所有發生在剪報上的人,一定是遇見了我也正在經歷的事情。
而不同的是,那些人無一例外都已經死去,包括留下這份材料的主人,因為牛皮紙的外面積滿了灰,裡面的紙張已經泛黃,最近的記錄在三年前。
能在這裡留下東西的,一定不是在這裡服刑的罪犯,應該也是獄警之類的人,只是,後來ta再也沒有辦法在上面留下自己的筆跡。
我低下頭再次看向那個幽深的、藏在牆壁後面的漆黑小洞。
直覺告訴我裡面可能還有什麼東西。
於是,伴隨著如鼓般的心跳,我吞咽著,伸出手向裡面伸去。
冰涼的金屬觸感從指尖泛開,微風吹過我手上的汗毛,我不由得因此打了一個寒顫。
那物體並不大,我小小的手掌便能緊緊地握在手心,但它古怪的形狀非常硌手,還有什麼細細密密地在扎著我,讓我甚至失去了繼續握住它拿出來的勇氣。
但即便如此,我還是咬著牙將它帶了出來。
暗淡的光線照在了它的身上,隱隱讓它泛著幽暗詭異的光澤。
這是一枚十分可怖的雕像,也僅僅只是雕像而已,但上面刻畫的顯然是和上次我見到的那個畫像上可怖腥臭的、骯髒邪惡的生物。
它的嘴部延展出來了黏膩扭曲著的觸手,腹部露出了噁心的皮肉,整個皺起的身體高高地矗立在雕塑的底座上,頭上的眼睛似乎正在注視著我,朝著我發出古怪的尖嘯聲。
雕像底座寫著一行古板的文字。
Nyarlathtep
這是個僅僅是查看都讓我毛骨悚然的名字,但我就是知道,那就是祂的名字。
海浪拍打著山崖,那股腥臭味再度穿透我的大腦,來到了我負責嗅覺的大腦皮層,眼前是陰暗污穢的骯髒畫面,讓我恐懼地幾乎失去力氣,差點要癱倒在地上。
「嚓——」
清脆的撞擊聲讓我一下子清醒了過來,我看著摔落在地面上的雕像忍不住發出了陣陣冷汗,而後直覺和危機感告訴我,我必須立刻離開這個地方。
果不其然,我甚至來不及將那些文稿撿起來,腳步聲又由遠及近地向我所在的地方趕來。
由不得我繼續繼承原主人想讓它們永不見天日的意志,我只來得及將它們踢進了桌子下面的縫隙。
然後在我幾乎急得團團轉之時,我的目光忽然看向小洞之中,又低頭看向我的裙擺,不斷吹拂的微風將它微微吹起,揚起弧度。
我立刻明白過來,彎下腰快速撥弄開其他的磚塊,試圖從中找到我的一線生機。
「幹什麼吃的!給我抓住那個表子!」
「轟——」的一聲,火槍的轟鳴聲打進了這間檔案室,我拎著裙子,在他們進來之前,低下頭便鑽進了這個狹小幽暗的密道之中。
我不知道究竟是哪裡來的力量,或者說,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這麼輕易地就能將那些獄警甩開。
只能感謝這個不停扭曲且剛好只能容下我這個瘦弱女人的羊腸密道,加之裡面的空氣非常稀少,我在幾乎窒息之前終於看到了另一邊的光亮,竭盡全力從中爬了出來。
洞穴的盡頭竟然是一片樹林,正位於懸崖的頂部。
身後依舊是不依不饒追蹤著我的獄警,而我依舊無處可逃,只能跌跌撞撞地朝樹林邊緣,裸.露著岩石峭壁的山崖那裡跑去。
「砰砰砰——」
站在懸崖邊的我瑟縮著身體,低下頭看向高高的懸崖底部。
一直盤旋在腦海中的聲音終於有了畫面,雪白的浪花不停地拍打著礁石,陰雨的天空是令人厭惡的灰色,仿佛下一秒就會電閃雷鳴。
我轉過頭,大批獄警舉著火槍,從我的身後猙獰的向我靠近。
無路可逃。
被抓,那我一定會被折磨致死;跳下去,我也很有可能會因為高速的自由落體而摔死在海面上。
但那個瞬間,我的思緒再一次想到了「他」。
或者說,祂。
我更加急於擺脫祂給我造成的影響,甚至天真地以為,只要我離開阿卡姆這個地方,我就可以和以前一樣。
無知,普通,平靜。
於是,我懂了。
我後退了幾步,用盡了我全身的力氣往前助跑。
遠處的雲忽然變得更加陰沉,而我卻顧不上那麼多,死死地閉上眼睛,雙腿在山崖的邊緣用力一蹬——
在我跳到最高點之時,電閃雷鳴,我的雙手不停地揮舞著,裙子被風吹得高高飄起,髒兮兮的蕾絲花邊不停地顫抖著。
緊接著,是巨大的心悸和失重感。
「啊啊啊——」
我在半空中短暫地停滯之後,整個人便迅速地墜入不停翻滾洶湧的幽深大海。
劇烈的疼痛過後,冰涼腥鹹的海水迅速將我整個人吞沒。
衣服、身體、鼻子、眼睛……
整個世界都變成帶著骯髒的灰藍,朝四面八方向我湧來,湧進我的眼耳口鼻,胸肺中的空氣早就在與水面撞擊的時候逃逸大半。
簡單的說就是,我快屏不住呼吸了。
與此同時,頭頂上微弱的光亮離我越來越遠,劇烈的疼痛也讓我已經無力與水流對抗,正在不停地下墜,像是要把我拉進深淵。
可即便如此,我的內心都是滿足而安寧的,那些給我帶來痛苦的好像都在撫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