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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與他們所想沒多大差別,只是除此之外他還肩負著殺戮逃亡的慜國四皇子的重擔。
在出發前,他向赫連恩細緻地了解了這位四皇子的生平——四皇子名為林玄朔,是從慜王王后肚子裡爬出來的,雖然前頭還有三個庶出的哥哥,但卻占了嫡子的名頭。
可惜,慜王並不是一個非常遵從禮法的男人,他對並不貌美的王后冷若冰霜,連帶著也厭煩四皇子,轉而寵愛自己愛妃所出、容貌精美漂亮的二皇子——說到這裡時,張濛回憶了一下,的確從記憶深處挖掘出了被擺放在大廳內,胸口豁開的漂亮青年的屍體……那大約就是二皇子了——因此四皇子過得並不很好。
雖然保持著作為慜王之子的尊嚴,但卻不被父親重視,以至於十八歲了也沒能娶妻,甚至慜王連給他相看一下的意思都沒有。
就這樣,這位四皇子臨近十九歲的生日前三天,迎來了大開殺戒的衛道,迎來了勢如破竹的燕軍,迎來了國破家亡,在他十九歲壽誕當天,他拋下了父母兄弟、榮華富貴,帶著極少數的人逃走了。
「依本帥看,此人必定沒跑到哪裡去。燕國與慜國是相連的,而與褫國之間卻隔著橫亘的山脈叢林,若逃入其中,他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皇子,必然是被野獸啃得骨頭也沒有了的。」
赫連恩談及四皇子的逃亡路線,思忖道,「因而若他活著,必定是在燕國或慜國之內……咱們之前一路匆匆行軍,他很可能也是會躲開的。這張描繪著他面孔的畫你看清楚,如此一來才能不抓錯人。」
張濛記下了泛黃宣紙上以寥寥數筆勾勒顯現出生動模樣的俊秀容貌,按照這位經驗豐富的元帥的話語,徑直撲往慜國與燕國的邊境線。
作者有話說:
第84章 踏破千軍(三十三)
青山遠黛, 長河濤濤。
澴河久違了的渾濁、洶湧,不知吞噬了多少慘死戰場的屍體。張濛帶著五十精衛, 換上了一件利落的窄袖黑色胡服, 騎著青驄馬,腰配長劍,神色淡然自若地行走在河邊。
距離張濛離開燕京已有近七日了, 這段時間,他在途經之地細細搜尋,甚至借來了周茹的數個麻雀作為探子, 可令人懊惱的是一切依然毫無進展, 慜國四皇子就如同一隻變色龍一般隱匿在了浩淼的人群之間,無法將他察覺找尋。
「如果真找不到, 我就實話實說好了。即使燕王和赫連恩會對我產生芥蒂, 那又如何?我又不在這住一輩子!」張濛想。
他本身對於戰鬥十分喜愛擅長,但對於這找人的工作卻相當不耐煩。如果不是系統的任務, 他早就撂挑子不幹了, 太無聊!
縱然如此, 張濛的巡查力度也漸漸鬆弛, 現在到澴河, 不過是例行常事, 免得叫其他人發現他自己心不在焉,熬一熬,到了燕王快登基的時候再回去, 那時候就沒人拿這事情做椽子了。
望見波濤滾滾, 怒吼狂嘯的寬闊的澴河, 張濛「吁」地一夾馬腹, 架著馬兒停下。
他身後的親衛也隨之停止——張濛帶來和他一塊兒搜尋四皇子的兵, 自然是他最為信任看重的。不然這麼緊要的事情怎可透露一分半毫?這五十人皆是和張濛一道打仗殺人,瘋狂地崇敬仰慕著張濛的兵,本身有實力,又能保證忠心,有他們在身邊,張濛本人也頗為放心。
他這段時間用皇帝贈的金銀財寶給這五十人每個買了一匹馬兒,雖然不是什麼多好的馬,但張濛也是性情中人,對這些忠於自己、同生共死的袍澤,縱然沒有多少真摯的情誼,卻也有些戰友之情,想著日後自己若是回歸主世界了,這些人猝然分離恐怕惶恐不安,乾脆在離開前多照顧照顧他們,也算是全了他們這份心。
既然買了馬兒,自然也要教導騎術箭術,這五十人資質各不相同,但都堅毅勇猛,張濛自己的箭術和騎術還算可以,給這些沒有基礎的新人教也綽綽有餘。教了三四天,能騎馬上鞍,不會被馬兒摔下來了,這才帶著五十人一道走。
不過嘛,五十個騎兵,怎麼看也都有些扎眼。燕王沒有否決張濛訓練騎兵的行為,大約是抱著自己國家也建立更多騎兵的目的,否則若是澴河一戰沒有張濛夜裡潛入敵營殺戮戰馬,單憑他當時手底下不到一千的兵,怕是要被騎兵殺得七零八落,哪裡還能慘勝而歸呢。
親衛中也有章石頭。他若是起初只為榮華富貴才在張濛面前露臉,現在便是單純為了追尋張濛這個天生的猛將了。戰場上,張濛不止救過他一次,章石頭雖然油滑嘴甜,內里卻還是鐵骨錚錚的一個漢子,這份恩情被他埋在心間,最後化為了深刻的敬仰之情。
章石頭看了看周圍,察覺到此地的眼熟,不由建議道:「飛將軍,我等已經在燕國邊緣轉了許久,車馬勞頓,不如先去之前那個小村子裡休息片刻,再問問裡頭的村人有沒有發現什麼生人吧?」
張濛思忖片刻,點點頭:「好,就這麼辦。切記勿要騷擾民眾。」
「是!」眾人應聲道。
張濛拉扯韁繩,調轉馬頭,青驄馬茂密的長長的鬃毛在空中甩開,鼻端噴吐著熾熱的白汽,四肢肌肉集束舒張,邁開蹄子朝澴河村的方向小步奔跑起來。
馬蹄聲踏碎了清晨村落的寧靜,幾個身穿布衣的婦女以為小心翼翼地探頭探腦,但更多的農民卻是撂下了鋤頭,下意識一溜煙地躲進了屋子裡,只露出一雙眼睛在窗口紙糊的縫隙邊瞧。